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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曲沃的路, 比南河想象中多花了一些时间。已经行了几天,才刚到了曲沃附近。清晨朦朦天光展亮,雾霭沉沉,草叶甸甸缀满快结冰的露霜。
南河梦里还是初遇辛翳的那些往事,听到外头的脚步说话声,也在车中醒来, 靠着车窗往外看。车马停靠在一片草地上,岁绒端着漆盘掀帘进来, 道:“先生,早食只有一些饼和葵菹, 还有鱼醢。”
南河连忙微笑:“可以, 已经不少了。粟浆有么?“
岁绒笑着拿起陶鬶, 放在案上:“有。我知道先生喜欢饮浆,就命人热了粟浆。”
南河早已适应这个时代的吃食, 虽然蒸饼又干又硬,菹菜腌的太久了,但她也能吃下去不少。士兵正在扎营,骑兵带马去饮水归来, 负责辎重的民兵因为速度慢, 则提前半个时辰赶路,其他的普通士兵只是以一卒百人为一组, 各自收拾熄灭的篝火, 穿上兵甲起身准备出发。
到了境内已无危急战事, 不少士兵休息之后,都脱下了皮甲,露出了里头五颜六色的自家衣物。
南河靠着车窗,观察了一圈。
士兵整体的氛围还是很不错的,对于败仗,众士兵都没有太过涣散。
她正想着,jūn_duì也开始拔营上路,晋王似乎病情加重,在昨夜提前往曲沃赶回去了。他们走到午后时分,也看到了一些人烟和灰黄色的旧城墙。
jūn_duì已经在路上一步步分散回了曲沃周边的几大军营,到曲沃外,最后一部分队伍驻扎在了城北,和她的马车一起进入曲沃城内的只有一小支队伍,看黑衣皮甲,应该都是晋王的近卫亲兵。
马车驶入城中,岁绒忍不住骂:“这都是什么破路,进了城里居然还是这样的光景!我看那通到王宫里的大道,泥巴都被压的沟壑坟起,还什么大国王城,都穷成什么样了!”
南城撑起身子来,朝车窗外瞧去。沿街是灰黄的土楼瓦房比屋连甍,雪堆在街角化作污水横流,车马贯穿其中,深色布衣的行人顶着冬季的烈日摩肩接毂,有些沽酒市脯的店门外也用竹竿撑着深色麻布蓬,遮挡雨水日晒。
街边似乎也有饿死冻死之人,行人视若无睹,只是偶尔在他们挡道是踹开或者踩过去。
这种景象,她也在不止一座城中见了,就算是稷下学宫外,那富饶的临淄城内,也是有不少冻死骨。
大概是这年头的常态……
往前再走行人少了,他们离宫城近了。
这座黄秃秃的城市有一座石土筑成的宫城,车马驶入外宫城墙,停在了内宫广场之上。或许是还要换车,那些护送他们入都的将士也要离开,岁绒扶她走下车来。
眼前这座宫城,南河曾在几年前登上过。
它年代久远,巍峨高大的仿佛是一座山石被人掏空,雕刻成了这样一座楼阁高耸的王宫。几乎只有木材与山石组成的土色宫城,屋檐上有些杂草,走入宫城的楼梯上石砖损崩,都证明了这座宫城的年份和经历。
她仰头一望,仿佛太阳都是挂在那最高的宫殿檐角下,背光让这座大城只留下了一个庞然的轮廓。
晋都曲沃,曲沃云台。
她在几年前还亲自出使晋国,来到曲沃拜见晋王,请求楚晋二国交好。她那时候也提着衣摆,走过曲沃宫城石砖破损的楼梯,仰望过晋宫头顶的太阳。
只是这一次的交好最终被破坏,才有了辛翳出征晋国,争夺河间之地的这场战役。
晋国的王宫,大抵是如今各国中年代最久也规模最大的了。
人称云台,正是因为它高耸入云,台城最低处跳下来也足以摔得粉身碎骨,传说云都是要从它的半腰飘过。
楼台不如楚宫那样飘逸秀致,石制的建筑与台阶,灰黄的墙壁与黑色的屋瓦都让它显得雄伟却也朴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