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帝沉吟片刻,沉声道:“立即召见御前大臣 ,还有戚侯立即入宫面圣。”
江云海立即躬身道:“是。”
他偷偷望了一眼昭帝宛如刀刻的侧脸,此时更显苍白冷峻了。
不由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只觉得今日的陛下与寻常截然不同,透出一丝专属于君王的……冷硬来。
天气逐渐回暖,从宫中回来后,顾长卿自觉病情也好了些许。
徐子贸见着宫中的马车,却似乎早已等不及了,“……大人,您终于回来了!”
顾长卿一面将大氅解给他,问:“出什么事了?”
徐子贸遣退左右,又将门合上,才道:“属下刚刚接到消息,陛下方才召见了御前大臣于大人与戚侯入宫,近日南方难民部分涌入京都,陛下便借着大人您体弱的由头,将京中金吾卫、城防司的权力全权交给戚侯,再由御前大臣于大人监管。”
他顿了顿才说:“陛下此举,恐怕为的……便是削弱大人您的权力啊。”
顾长卿的动作微微一顿,才继续喝了口药,唇畔仍旧是安然笑着的:“所以呢?看来陛下这一次,是决心要与我玩一玩了。既然如此,那就陪陛下好好的玩一次吧。”
徐子贸脸色都变了,握紧了拳,才低声说:“……属下只是心疼大人您素日为了朝堂呕心泣血,事到如今,陛下却连一句招呼都不打。”
顾长卿则只是微笑:“若是提前告知于我,他就不是不是那位陛下了。”
昭帝并非是没有手段之人。当年能从如此残酷的诸子夺嫡中脱颖而出的,又怎么可能只是寻常之辈。
在宫中的时候,他如此维护宸妃,恐怕早已触碰君王的逆鳞了。
放眼这满朝文武,几乎无一人是他的对手。反而只有这位陛下,能同他一较高下。
——只是,若是想要从他手中拿走分毫,恐怕还是不那么容易的。所以,还不如与这位陛下好好玩上一番。
顾长卿嘴唇弯出一丝淡淡的弧度。
徐子贸瞧着,有些惊异,在这种情形下,他们家大人竟还是如此气定神闲,他都以为自己看花了。
……
昭帝才遣退了御前大臣与戚侯,便听人通报说楚王妃过来请安了。
楚王那小子,一入京便四处游山玩水,一日到头不见踪影,倒是王妃一直替他守着这碧粹宫。
昭帝向门口看了一眼,道:“让她进来罢。”
江云海心里舒了一口气,看见了楚王妃娘娘,陛下的心情这下总该好些了吧?
姜珞云送了豌豆黄、莲花糕过来,笑了笑说:“昨日陛下劳累这么久,所以我亲自下厨。只当替楚王送来,只是……我久不在宫中,不知陛下口味,陛下不能怪我。”
昭帝稍微一滞,才抬起眸来,淡声道:“珞云,朕虽想尝你的手艺,不过这样的事情,以后不必亲自来做。满宫都是朕的臣子,你吩咐一声便可。朕自然要为你考虑。”
姜珞云低眉浅笑,却还是劝道:“陛下好糊涂,您应当明白,您才是重要的。”
而昭帝的目光却落到了姜珞云身边侍女所抱着的一柄古琴身上,“这是什么?”他沉声问。
姜珞云让婢女将琴给陛下瞧瞧,才笑着说:“这是我从妹妹那儿讨来的,我今日去见念念的时候,只觉得她的这琴做的巧夺天工,便讨了过来,想专门拿给陛下讨教的。”
昭帝细细打量起琴来,目光稍稍有些变化,变得有些冷淡。
这琴柄上,上面还刻了一个字,“苏”。
子苏,是顾长卿的字。
“……”
昭帝脸色微变,淡淡问:“你说这琴是哪儿来的?”
迎上那双冷若冰霜的眸子,姜珞云敛起笑容,道:“这副檀木古琴是我从妹妹那儿讨来的。陛下,怎么了,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昭帝紧抿着唇,“……没有。”
这副古琴是稀世的珍品,而就算是宫里头,也找不出多少来!
他所记得的,整个长安城,便是丞相府中的那一柄最为珍贵。从不轻易示人,旁人也自然不敢讨要。
所以……难道这檀木古琴,便是顾长卿送给姜宸妃的吗。
……他怎么敢!
乱臣贼子!
昭帝握紧了剑鞘,忽然生出一种念头,他恨不得将顾长卿踩在脚底。
而与此同时,昭阳殿内,姜念念正在研究新的养生食谱,正准备交给小厨房。
听下头的小丫头说了宣室殿那边发生的事情,她心里先是懵然,接着终于有些波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