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此时的苏棋并不知道,有些事,其实他也不懂;而对于张远尘来说,有些事,他宁愿不懂。
第六章
从那天开始,张家烧饼铺就有了两个风姿过人的小伙子来做生意了。
那个白衣后生,一向笑眯眯的,就是张大饼的徒弟,已经来了几个月了,周边街坊也都认识他了,知道他待人亲切的很,见了他都阿棋阿棋地叫。稀罕的是那个黑衣服的,据说就是张大饼的将军儿子,因为每天早上要去上朝,再加上他对做饼一窍不通,也只有闲暇的时候才会来搭把手,顺便跟着苏棋从头开始学做饼。他才来了几日,那些大嫂大妈们在心里就估摸出了他的性格:虽然态度冷淡了些,但是服务依旧标准周到,看样子也是个面冷心善的人。
这样一闹下来,张家烧饼铺的生意更是忙不过来了,可虽然来了个张远尘顶替张大饼,只是他一来不会做饼,二来还要忙于照顾张大饼,店里生意八成还是落在苏棋肩上的。再加上苏棋自己前两天还是店铺学徒呢,这一下子当了大堂经理不说还要带新人、教做饼,于是几天下来,虽然面上看不出来,实际上苏棋的笑容早已经僵掉了,每天晚上关了店门晃晃悠悠走回苏府。回府的时候看着管家担忧的神色,他也没精力再说什么,只能摆摆手叫两个侍女来给他捏捏酸掉的胳膊了堂堂大理寺卿,沦落到给烧饼铺做伙计不说,居然还这么受累,真是人间难见的奇观。
不过,张远尘和苏棋一个德行,学起做饼来也是认认真真,绝不马虎,没过几天,他为了尽快继承父辈的手艺竟然也跟皇上提了免早朝的要求。当然了,张远尘是不知道前面那句话里还有一个“也”字在的,可是知道内情的百里岚就头疼了,虽然大理寺卿是请的“病假”,而作为一向守边的御殿将军也确实没必要天天上朝,可他心里还是憋屈的啊,堂堂,两位大臣,还是高素质高级别的大臣,居然都爱往烧饼摊跑这要是说出去,别说凉霆,估计西边的月婆、宛干什么的小国也就毫不犹豫打过来了吧,顺便还能拣回几个烧饼去呢
苏棋听说了这件事,也没多问,反正对他来说只要百里岚没向张远尘泄密他的身份就无所谓了,这下还可以帮铺子添一个人手,何乐而不为更何况,最近他因为张远尘一句“虽然你和我爹做出的烧饼味道相似,但总是差了点什么”,憋着气要超越自己。于是两人商量好,张远尘是个学武的,手劲不错,专攻揉面,来解决苏棋揉的面团劲道不足的问题;而苏棋,潜心研究配料和火候,制成的烧饼让张远尘品尝点评与张大饼传统手艺的区别,两人搭配起来卖烧饼,省时也省力。
原本张家烧饼铺是个小生意摊位,是没有伙计的,自然也没有所谓的工作服,只是如今两大美男压阵,总是一黑一白上场,竟叫周围的铺子们都规范起来了,一时之间西市里各家门前迎客伙计都穿着浆得硬挺的白衣白裤,而店内伙计则是黑衣裤上下一身,弄得西市布匹价格波荡了一阵,到最后布店的粗布几乎不是纯色就是染黑拿出来卖,而其他颜色的布料就屯在那里了。好在西市也是京都重要的地方,天子脚下,当地官员对经济发展重视得很,于是“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把“看不见的手”市场需求和“看得见的手”官府控制结合得绝妙,由官府下令收购彩色布。于是当时到西市口观光的外地人看了几乎目瞪口呆,普通店铺伙计统一黑白服装不说,官府衙役的制服倒是花花绿绿,各色各样都有,生生和别的地方翻了个反,让人不由惊叹西市果然是别具一格独领风骚啊,于是纷纷口耳相传,以至于几个月后其他地方纷纷跟风时尚潮流,让小吏们也学大臣们的九品官服,用制服色彩的不同来区别工作职责。当然,这是外话,扯远了。
继续扯回来。
上回说到怡忻十二年秋,张大饼大病一场,卧床三月不起,一直挨到冬季,多年的操劳积下来的病痛让他没办法好转,哪怕苏棋张远尘每日好好看养着,也经不住他身子一日比一日消瘦。
等到了冬天,十一月末的时候,张远尘学齐了做饼的所有步骤,不仅揉面,也帮着苏棋做别的活儿,两人也轮流照看着张大饼,丝毫没有懈怠。
作为名义上的“师兄弟”,苏棋和张远尘的关系自然越来越近,彼此熟悉了许多,当然,苏棋唯一瞒着张远尘的,就是他的真实身份:实话说,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何不想告诉张远尘实情,只是觉得既然已经瞒了下来,那就不如接着瞒下去更方便些。
张远尘也曾问过苏棋家世,苏棋也是有口无心掰了几句应付过去了,和对张大饼交代的一样,半真半假,反倒叫人挑不出错来。知道张远尘只是无心问问,苏棋也没什么好担忧的,也告诉了他自己十几年前年少夭折的未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