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晴沉默片刻,冷静道:“姐姐不是要我看清楚皇上吗?这一回,我是真要仔细看看他。”
言罢,她对翠红道:“你现在就去养心殿,见到王公公,就说西殿这里备下晚膳,看皇上是否有空过来。”
翠红不解:“姑娘……”
江雪晴摇头:“你去就是。”
翠红走后,江雪晴重又打扮一番,去到江晚晴身边,和她坐在一起,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靠在她肩上,就如小时候那般。
江晚晴笑了笑,柔声问:“怎么突然撒娇了?听说你身子不适,可好些了吗?”
江雪晴嘟哝:“还不是气的。”
江晚晴劝她:“为了旁人几句话,不值得。”
江雪晴不再多言,等了快一炷香的时间,宫人都快把晚膳上齐了,忽然低着头,眼里掉下一串串珠泪。
江晚晴微惊,锦帕不在身边,便用袖子轻轻替她拭泪,无奈道:“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了?”又对殿内的宫女和太监道:“都先下去。”
江雪晴透过模糊的视线,看着那些人鱼贯而出,这才啜泣道:“姐姐,你还是随我求了皇上,回家罢!”
江晚晴不知她怎么思绪转到这上面,开口:“你——”
江雪晴忽然扑进她怀里,声音大了起来,哭哭啼啼道:“姐姐留在宫里干什么呢?别人都借花喻人,那般讽刺你,羞辱你了!残花败柳,这样的气,姐姐忍的了,我可受不住!”
江晚晴拍拍她清瘦的背脊,就像在给悲伤的小猫顺毛:“嘘,小声点。你一个人闷了半天,这是钻牛角尖了。”
可江雪晴偏偏不听,哭的更大声了:“皇上留你在宫里,就跟养猫养狗似的,高兴了陪陪你,不高兴了,忙起来了,便晾在一边,任你受了委屈也不管,还不都因为姐姐身份尴尬?兄妹不是兄妹,夫妻不是夫妻,姐姐在宫里迟早受人欺凌——”
江晚晴听她愈加口无遮拦,出声截断:“小声点,小声点!别说了。”她生怕隔墙有耳,急得伸手去捂妹妹的嘴。
江雪晴一边哭,一边用心留意外面的动静,听似乎有异样的声响,便站了起来,远远躲开,哭得凄凄惨惨:“姐姐就听我一句,趁早远走高飞罢,这皇宫就是个笼子,走的越远越好!”
刚说出最后一个字,门开了。
凌昭铁青着脸站在门口,眼里寒意逼人。
他来的不早不晚,前头的话没听清楚,只隐约听见‘委屈’、‘欺凌’几个字眼,但最后这一句,一字不漏的传进他耳里。
江雪晴说他是个笼子,挑唆他的心上人尽早离他远去,远走高飞。
等等,远走高飞……?
——却是跟谁。
第50章
自江晚晴穿越以来,这是第一次亲眼见证原作男女主的正式会面,可谓是具有历史性纪念意义的一刻。
原书中,这一段刻画的特别唯美。
女主一抬头,四目相视,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冷傲的帝王久久不愿移开目光。
虽然现在想来,那多半是因为女主和白月光相似的容貌,男主看见她,万千往事如潮水纷纷涌上心头,因而尘封已久的心湖死水微澜,罕见的人前失态。
但至少也是天雷勾地火,无言中诉尽暧昧的场合。
此时此刻,同样的火花四溅。
只是这火花和想象的不太一样。
江晚晴看凌昭的样子,知他心中不悦,甚至微怒,而江雪晴则伏在自己肩头,嘤嘤哭泣不止,委屈又弱小。
这样的见面,别说相逢恨晚了,不互生反感就是万幸。
凌昭听见无休无止的哭声,很是烦躁,念及对方江晚晴妹妹的身份,终究忍住满心不快,沉声道:“这都怎么回事?”
王充见状,本想悄悄退下,刚到门口,忽听皇帝道:“你站住。”
他忙抬起头,询问:“皇上?”
凌昭不语,看向那背对着他微微颤抖的豆蔻少女,沉默片刻,问道:“你方才说,有人欺凌你?”
江雪晴心底一片冰冷,慢慢转过身,脸上泪痕交错,我见犹怜:“欺负我,我自会欺负回去,大家都是臣女,谁又比谁低一等?可我见不得别人欺侮我姐姐,我们反倒连还手的资格都没有,还嘴都嫌没底气!”
说完,她又是委屈又是伤心,搂住姐姐的脖子,哭声凄凉:“姐姐随我走罢,咱们回家,宫里再好,却没有你的立足之地……”
少女看起来尚且不足十三岁,眉眼青涩,说话更是带着一股天真稚气,任谁听了去,都不会跟她较真。
她哽咽着说话,颠三倒四的,凌昭到底听懂了,心里冷了下来:“是同你一起进宫的那几人。”
不是疑问句,而是平铺直叙的陈述。
江晚晴只怕他下一句就是‘都逐出宫去’,吓出了一身冷汗,道:“雪晴出去时受了点风寒,开始胡言乱语了,翠红!还不赶紧扶你们姑娘回去?”
翠红刚走过来,江雪晴一把推开她的手,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滚落,悲伤之余,难掩惊怒:“皇上原来心里清楚,既然您知道,那不就是放任别人欺负到姐姐头上——”
江晚晴难得语气严肃,略带警告:“雪晴!”
江雪晴毫不动摇,只盯着皇帝,红着眼睛道:“——当着面骂姐姐是残花败柳,迟早遭人践踏吗!”
凌昭骤然变色,脸沉如水,喝道:“王充!”
王充赶紧上前:“皇上,奴才这就去查是哪个不长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