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昭平淡道:“朕和她本就是两情相悦,何须强迫。”
李太后噎了下,沉下脸:“宛儿是你妹妹,皇帝糊涂了。”
凌昭没说什么,分明不认可这个说法,转身离去。
等他走远了,李太后摇了摇头,拿起名单,对两个陪伴多年的心腹道:“他是真不肯死心,只盼等这些人进来了,趁早绝了他的念头为好。”
刘实清了清喉咙,低声道:“话是这么说,可是太后,皇上才登基,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他对宛儿姑娘又情深,您照顾宛儿姑娘的心情,但也不能伤了和皇上的mǔ_zǐ亲情,如果一而再再而三做的太绝情,只怕日后皇上对您寒心呐。”
李太后无奈道:“哀家自然知道,可放任他的话……皇帝这性子,本就没人管束的了,哀家拿他没法子,也不能害了宛儿啊。”
刘实又咳嗽了下,声音更轻:“太后,容奴才说句僭越的话——皇上方才说了,每隔几天,又只有半柱香的时间,您咬准这上面就好……您想,便是皇上有那个心,才半柱香,能干什么呀?”
李太后呆了呆,隔了一会儿才回过味来,脸上不由一红。
话糙理不糙,这话虽然无礼,但是仔细想来……就圣祖皇帝那能耐,昭儿若是有他的一半,那半柱香真的是什么都干不完的,又想凭她儿子那行军打仗的身板,没道理比他父皇还弱。
于是,李太后沉默片刻,终于松了口风:“行了,你去跟皇上说,哀家准了,只半柱香,多一刻都不行。”
第30章
过了几日,正巧凌昭午后得空,便打发王充亲自去慈宁宫请江晚晴,前来‘指点’他的书法。
江晚晴一早得了太后的话,知道这是太后对皇帝的让步,推脱不得,于是只道:“请公公带路。”
倒是宝儿瞧见了,忧心不已,不由自主地跟上去几步:“姑娘一个人去吗?”
王充瞪了这不识相的丫头一眼,尖声道:“皇上召见宛儿姑娘,你是宛儿姑娘吗?”
宝儿忙摇头:“不是。”
王充冷冷道:“那你跟过来作甚?一边儿凉快去,别挡道!”
宝儿欲言又止,看了看他,又看看江晚晴,往旁边站了站。
江晚晴使了个眼色,安慰道:“没事的,我很快就回来。”
喜冬也在一边拉住宝儿,这才相安无事。
路上,江晚晴问道:“公公,真有大臣明目张胆的笑话皇上的字?”
王充赔笑道:“这怎么说呢,放明面上的,真没有。前些天,皇上驳回了一位大人的奏折,那位大人看错了折子上的一个字,在朝堂上闹了个大笑话,背地里各位大人们都怎么说的,奴才就不知道了。”
江晚晴心里有了数。
其实,历朝历代,尤其是开国帝王,不乏有武人出身、才学浅薄的。
而凌昭的错漏会被十倍放大,被前朝一些人捉住不放,更可能是因为他的前任,正好是这方面的佼佼者,有对比才有伤害。
快到养心殿前,王充突然清了清喉咙,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姑娘,太后娘娘已经吩咐过了。以掷笔筒为信号,若皇上有……举动,你就把书案上那个粉彩笔筒摔下去。”
江晚晴想了想,问道:“摔下去以后呢?”
王充道:“奴才们就会在外面大喊,半柱香到了!半柱香到了!太后派人来找,请宛儿姑娘回去!”
江晚晴:“……”
午后阳光慵懒,透过窗格子洒进来,人也变得懒洋洋的。
养心殿外只有两名小太监守着,室内点上了龙涎香,这味道不是凌昭惯用的,因此江晚晴刚进去,身形刹那停住。
一瞬间,还以为回到了兢兢业业当皇后那时,还以为会看到总是一脸病容的天子。
当然,站在书案后的,是凌昭。
下朝后,他换了一件鸦青色的常服,袖子、衣摆边缘滚一圈红边,胸前背后绣有象征地位和身份的五爪金龙。
书案上摊开一张新的练字宣纸,地上有几个揉成团的废纸。
王充恭谨道了声:“皇上,宛儿姑娘到了。”便悄声退下,倒退着走到门边,轻轻带上门。
殿内只剩两人,静谧中透出一丝紧绷的气息。
凌昭抬眸:“发什么呆?”
江晚晴摇了摇头,看了眼窗外刺眼的阳光,模糊的想,从前他身上,更像是太阳晒过衣服的味道,干净清爽,又因为总是热衷于射猎骑马,偶尔会带一点汗味。
总归不是这样清冽的香味。
其实,他登基后,到底和原作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越来越像了。
她打心底里松了口气。
也许,根本不需要使劲扑腾着翅膀作天作地,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初恋白月光滤镜慢慢淡去后,她适时添上一把火,就能事半功倍,躺着成为人生赢家。
凌昭放下笔,渐渐走近:“听太医说,你每天都有吃药。上回他替你诊脉,你的身子已经见好了。”
江晚晴木然点头。
凌昭立在不远处,便如一座气势磅礴的小山忽而逼近,挡住窗外明媚的阳光,带着极强烈的压迫感,居高临下,将她包围住。
他一向是最不缺乏存在感的。
凌昭挑眉,问道:“怎么,今天这般乖巧,不气我了?”
江晚晴木然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