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多美,现实就多残酷。
天还黑着呢,林满继续躺着,避免不必要的体力损耗,然后,她忽然发现了不对劲。
她手里抓着的是什么?
两只手捏了捏,然后她猛地坐了起来,借着窗口撒进来的那么丝有跟没有一样的月光,瞪着手里的东西。
她声音抖了起来,叫着睡在一旁的林妈妈:“妈,妈,妈!”
林妈妈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想起来,又无力地倒了回去,太饿了,饿得心慌气短是太正常的反应了,都习惯了,但身上没有力气,整个身体都好似不是自己的了。
但女儿的叫声里充满惊慌,她还是努力撑坐起来,黑暗中摸索到女儿:“小满,怎么了?”
林满压低了声音,声音颤抖着,听不出是惊恐还是惊喜:“妈你看,我手里是什么?”
常年没有营养,缺少维生素,林妈妈夜视能力极差,林满面前还能借着月光看到个轮廓,但对林妈妈来说,夜晚的一切都是黑的,什么也看不见,摸索到林满手上:“什么呢?你别吓妈妈,啊……”
林妈妈摸到了,林满左手一块肉似的东西,还湿哒哒黏糊糊的,右手一个绵绵软软的什么东西,都是温温的,林妈妈看不着,脑海里霎时出现了许多乱七八糟的画面,倒把自己吓得不轻:“小满,是什么?快扔掉!”
林满想到妈妈在夜里是看不到的,见把她吓到了,她自己立即镇定下来,附到她耳边:“别急别急,应该是吃的,我去点个火,咱们看个清楚。”
她也不敢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林妈妈手里,摸索着下了床,一面闻了闻手里的东西,一个是散发着肉香,一个是馒头香,和梦里的气味、触感一模一样,她心里砰砰急跳,心脏好似要蹦出来一般。
她小心地把东西放到桌上,然后凭借对屋子的熟悉,几步摸到炉子边,炉子旁边有柴火,柴火旁的柜子抽屉里有家里仅剩的那么一支快见底的打火机,平日里打火都是用打火石的,打火机这种东西,用完了就没了。
可现在哪里还顾得了别的,她摸索着揉了几根干草,用打火机点着,小心翼翼地塞到炉子里,利索地生起了火,整个过程中她两只手、整个人都是发抖的。
借着火光,她终于看清油乎乎、黏黏的左手里是什么了,那是熬得稠稠的鸡汤,还有一小片炖烂了的黄色鸡皮。
她紧张得心跳快要爆表,抬起炉子放到凳子上,窜起的火苗照亮了桌上的东西,林满和林妈妈都看得清清楚楚了,那是一根鸡腿和一个大白馒头。
林妈妈狠狠松了口气,然后惊愕极了:“小满,这是从哪来的?”
林满站在原地呆了一会儿,然后转身把木窗那点缝隙全都用破布塞住了,确认从外面看不着里面,她才回到床边,和林妈妈仔仔细细研究那鸡腿和馒头。
“妈,你看,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真的没错。”林妈妈把馒头撕开,又让林满把碗筷拿来,把那鸡腿肉也剥成一条一条,千真万确是真的东西没错,而且应该是刚出锅的,还热着呢。
鸡腿是老母鸡的腿,馒头是白面做的馒头,那股甜味都能闻得到,林妈妈好多年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
林满抱着妈妈的手臂,她现在脑子里也是乱的,但惊喜让她比较顺利地接受了这样的好事,在脑海中理了理,悄声跟林妈妈说:“是这样的,我刚才做了个梦。”
林满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梦告诉了妈妈,这个世上,妈妈是她最信任也是唯一相信、依赖的人,无论什么秘密,都可以、也只能和妈妈分享。
林妈妈呆了片刻:“你做了个梦,就把梦里吃的东西带出来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但现在,追根究底找原因不是重点,重点是面前的两样食物。
母女俩看着这两样吃的,目光都有些发直。
昏暗明灭的火光下,这两样食物被照得熏黄,肉香和馒头的甜香不断飘散出来,让两人嘴里疯狂分泌唾液,饥饿空虚的胃甚至开始造反了,叽里咕噜翻滚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