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着水井的则是一个断了一条腿和一个手掌的大胡子男人,人称刚哥,是个猛人,残疾之前就是个猛人,治安队队长,末世第五年的尸潮里弄残疾了,但依旧不改生猛,又因为与张夫人是表姐弟——就是昨天给林满家送破衣服的张夫人,所以这位刚哥依旧有很好的工作和比较高的地位。
但管水井这种,分给老弱病残的关系户的工作,以前他肯定是不干的。
很快轮到林满,林满悄悄地把那把野菜递过去:“刚哥,这个孝敬您。”
刚哥抬起暗沉沉的两个眼睛,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
林满把野菜放在刚哥坐着的板凳边,拿起吊水的小木桶,扔下井,轻轻晃了两下绳子,打起大半桶混着些泥沙的井水。
别人只能打一下,但林满看了眼刚哥,见他表情淡淡的,就又打了一下。
她带来的水桶装了一半,省着点用,也够她家用上两三天了,便打算要走。
刚哥突然说:“再打一下吧。”他面无表情地咧咧嘴,表情看起来有点阴森,“恐怕是最后一次排队打水了。”
林满心里跳了跳,一言不发又打了一回,然后拎起自己的水桶回家去了。
她反复思索刚哥那句话,那是说秩序要乱,还是说基地将要到了最坏的地步了?
她走后,刚哥捏起一条野菜,塞到嘴里慢吞吞地嚼着咽下去,硬是这么生吃把野菜都吃下了肚。
林满没有告诉妈妈水井边的事,但心里充满了紧迫感,放下水桶就匆匆赶回土坡那边了。
这一整天,她都在土坡上二度处理那三十筐泥土,把土疙瘩都敲碎、碾碎,小石头、爬虫、虫卵什么的一点也不放过,全部挑出来,恨不得拿个筛子把泥土过一遍筛。
一片土壤愣是被她收拾得细细软软的,精细得不得了。
空间里的小肥鸡崽默默观察着她,暗暗点头,勤劳,能吃苦,有毅力……不错。
林满从天亮忙到天黑,把所有土壤都收拾好,腰都快直不起来,脸和手臂也被晒得红彤彤的,赶回家去和林妈妈报个平安,顺便一起吃晚饭,晚饭就是那三个鸡蛋加剩下的野菜。
林妈妈不肯吃鸡蛋,在林满好说歹说之下才吃了半个,然后说什么也而不肯再吃了。
林满也知道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吃了剩下那半个,把另外两个鸡蛋揣进口袋里,当晚上的夜宵。
略略休息了会,又返回种植园,继续挖土。
一挖就是一晚上。
她整整挖了八十筐,挖掘加上搬运,累到精疲力竭,锄头铁锹和装土的箩筐都快弄坏了。
她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坐在土坡上,边上是一筐一筐从箩筐里倒出来,还没铲开的土坨子,她喘匀了气,举起因为用力过度和饥饿而颤抖的双手,把手掌上缠着的布料一圈圈解开,双手疼得根本握不起来,借着月光可以看到布满了血泡、水泡,还有地方破了皮,渗出血来。
林满却不甚在意这些伤,把布条放在一旁,拿起水壶倒出点水慢慢清洗干净手,然后又慢慢地喝了几口水,才从口袋里掏出最后那个鸡蛋,在地上轻轻地磕了一圈,剥去壳,慢慢吃起来。
弹嫩的蛋白,软糯的蛋黄,香香甜甜的,好吃。
林满不由眯起眼,迎着破晓前的凉风露出享受的笑容。
她咕嘟咕嘟把水壶里的水都喝光,灌了个水饱,人也舒服了不少,天亮前,她又回去了,一进门就往床上倒,林妈妈心疼坏了:“你睡一会儿。”
“不行,要在太阳升高前把那些土摊开,早点晒早点收。”那么多土摊在土坡上,林满也是不放心的,一会儿担心下雨,一会儿担心被人发现,心总是提着,就想着早点晒好给那空间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