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驾着飞行鸢下了崖底。
此时是阳春三月,崖底芳草萋萋。
史钰儿的衣冠冢已被芳草野花掩盖,一阵清风吹来,传来阵阵幽香。
了凡立于她的坟墓面前,虽然这里只是她的衣冠冢,但对他而言,却是寄托哀思的重要之地,他重新给她的坟墓添了新土,将树桩上刻着的“钰儿之墓”的字迹重新镌刻了一遍。
“钰儿,希望你来生过得幸福,有爱你的家人,有护你一生的男人,下辈子不再孤独寂寞了。”
“我走了,将四处云游,将我们曾经一同走过的地方再走一遭,等我回来,再来告诉你这一路上的经历。”
了凡说完,又伫立良久,离开了飘渺崖底。
随后他又去了安葬美亚的那个不知名的山谷,这里草木更为茂盛,时常有走兽活动的身影,那条向远处延伸而去的小河流在两旁绿荫衬托下,显得更加的清幽。
他向着河流极目远眺,看到河流的尽头依然是蓝天白云和树木葱茏。
“美亚当年就是顺着这条河流而下,也许她早已找到了她的故乡。”他嗟叹。
了凡费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当年他立在河畔的那个衣冠冢,如今那上面已经爬满了野草藤蔓,他重新整理了一番,重新立了墓碑,采了一束鲜花放在墓碑旁。
美亚是个天真纯洁又敢爱敢恨的女子,和她在一起,了凡觉得很轻松自在。
回想起与她相识的点点滴滴,他嘴角带着微笑。
在百花谷,她对他萌生爱意,对他喜爱的情感一点也不掩饰,与史钰儿在一起时,也毫不顾忌,与她争锋相对。
只可惜,造化弄人,他的心早已归属于司徒南芸一个人,再也容不下另一个人了。
他曾希望她这一生找到所爱,幸福快乐,却不料,她还是因他而死。
在小木庄,她本已离开了,却因为担心他有危险,而不顾一切地跑了回来,最后替他挡住了毒魔车上的毒针,死在了他的怀里。
临死之时,她的嘴角却还带着满足的笑意。
了凡回忆起那一幕,内心的痛意一点一滴地蔓延开来。
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亡。
美亚也是,史钰儿也是。
爱是一把无情的刀剑,爱而不得,伤
人伤己。
了凡在墓旁站立良久。
离开了山谷,了凡去了百花鼓、四方客栈、雁落谷、逍遥林、一线天、锦屏城、南疆、北疆等地,沿着他和史钰儿、美亚的足迹走了一遍。
他回到衍都,已是一年后了,如今严玉弛登基一年了。严玉弛励精图治,天衍境内一片安宁祥和,他继续云游四方,一路坦途,山贼恶徒均未曾遇到,观瞻朝日暮霞之瑰丽景色,饱览山林峡谷之壮丽风光,既缅怀故人,又怡情尽兴。
两年后,了凡再次来到衍都,此时衍都传来严玉弛大婚的消息。
皇后是南邦之国的公主,据说长得极美,衍都很久没办这么大的喜事了,整个衍都街上张灯结彩,人人面露喜色,茶馆酒肆,街头巷尾都在议论此事。
了凡虽不问朝堂之事,但与严玉弛仍有书信往来,经常在信中介绍他一路游遍天衍大好河山的胜景以及当地民风民俗。
他这些年早已习惯了独来独往,性子冷清又不想受俗世的约束,只寄去了厚礼聊表祝贺,却不打算参加他的盛世婚礼了。
衍都这几年变化很大,较之往年,商业更为繁盛,人烟更是繁盛,他在衍都停留了几天。
这天,他偶然进入一处庄园,园子亭台楼阁依山傍水而建,巧夺天工,精致绝伦,园子很大,方圆几十里都是园子的盛景,普通人三天之内都没法逛完,里面游人如织。
了凡身手不凡,自然不用三天,他一个上午便逛完了大半个园子,剩下的部分,他惊讶地发现竟是由史以鉴的碧霄山庄改造而成。
故地重游,物是人非,正不胜感慨间,突然见一紫衣女子藏在一花间,他注目看过去,那紫衣女子抬头朝他“嘘”了一声。
了凡看清那女子面容时,震惊得呆立半晌,他再看那女子之时,那女子朝他嫣然一笑。
“钰……钰儿!”了凡抑制不住激动地道,“你没死,你居然没死,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你是谁?谁允许你靠近我家小姐的?”这时一个紫粉色衣着的丫头匆匆跑了过来,苛责道。
“我是……你家小姐的朋友,在下俗姓徐,名熙风,如今入了空门法号‘了凡’”了凡道。此时,再次见到死而复生的史钰儿,他太震惊了,眼睛一直盯着那酷似史钰儿的紫衣女子,生怕她突然离开自己的视野。
他虽自称遁入空门,法号‘了凡’,但没有剃度,黑色长发用簪子绾起,但身上装扮和出家人倒是没有多少区别,他一身黑色缁衣,脖子上挂着一串上好沉香木色玉质佛珠。
那丫头的目光在他的脸上扫了扫,本想将他作为登徒子斥责一顿,见他的表情很是诚挚,语气柔软几分,“你不会是骗人的吧?我家小姐现在失忆了,你可不要上前冒认。”
“你家小姐失忆了?”了凡闻言,很是吃惊地道。
“所以,请你不要骚扰我家小姐了,”那丫头道,“况且,我家小姐快要成亲了。”
“成亲了?”了凡有些错愕。
“嗯,所以现在不适宜再见外男,你走吧。”那丫头道。
了凡怔在原地,今日令他震惊之事接二连三,他有太多的疑惑想要问那丫头,但那丫头带着史钰儿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