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孤帆眸中寒意更甚,抬头看去,少女从天而降,没有繁复衣裙,也没有铃铛挂饰,粉色的长裙,长发披散在双肩,一颦一笑都是小女儿的娇态,如当年一样未曾变过。就是这未曾变过恨的一叶孤帆银牙紧咬,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
“碎梦儿!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哈哈,大师兄不能厚此薄彼,专宠小师弟啊,虽说姿色不错,可到底不知道被多少人用过了,不干净的,大师兄不妨考虑我?”
碎梦儿娇笑两声,像是撒娇一般,说出的话却是无比恶毒,夙九无声笑笑,退到窗前,看向息泽挽的眼神很是复杂,目光触及息泽挽脖子上没有消退的咬痕,沉了眸子。
“闭嘴,要不是你,他何至于沦落至此!”
“该闭嘴的人是大师兄你吧,你说说你们,一个个的都把他捧在心间上,可真到了做选择的时候,他总是第一个被牺牲的,真是可怜的小师弟啊,估计到现在还被你们蒙在鼓里吧,那一晚师尊为什么逐他出师门,又为什么见死不救,甚对他做了那般事情,这些你都瞒着呢吧!我的好师兄,要不要我帮你告诉他啊?”
“你!你给我闭嘴!”
“不知所谓!”
不知是被气急了,还是被踩到痛脚,一叶孤帆双眼充血,一双拳头攥得死紧,双肩抖得厉害,花葬影的到来让碎梦儿微皱了眉,有人破了局!
“你的舌头我便替你收下了。”
花葬影一言不合在众人未反应过来之前,已经从碎梦儿身边擦肩而过,同时一截血红色的舌头掉到一叶孤帆面前,那颜色鲜嫩得很,落地不久便干枯萎缩,后知后觉的碎梦儿捂着嘴,却没有尖叫,惊恐的看着花葬影,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始终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天道会对我如此了解,步步为营,处处算计,如今见到四师姐,也算是解开了压在我心头的一个疑问。”
碎梦儿循声回头,花葬骨正站在他身后,薛槐和花问海也完好无损的出现在小院里,一叶孤帆看到花葬骨出现的那一刻,面如死灰,破开了封印的花葬骨会如何,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个即将消失的人却还在谈笑风生,与人叙旧。
“唔……”
碎梦儿在看到花葬骨身后的跟来的人们时,如一叶孤帆一样的面如死灰,她终于知道那人为什么会让她来这里,因为这个局必须有一个替罪羊,而她,正是那颗所谓的弃子,碎梦儿张嘴想说什么却没了舌头,身体里的神力被压制住了,心沉入谷底,这一次,她不会再有上次的好运气了!
“抱歉,我擅自出手了。”
花葬影歉意笑笑,花葬骨看他,只笑不语,仿佛一切都在情理之中,拂昭为了保护他割掉碎梦儿的舌头,花问海和薛槐配合他演了一场戏,八门七宗早就定下,仙门百家不过顾谦的踏脚石,一切看起来都是为顾谦铺路,真的是很简单的局,花葬骨伸手,轻轻一捏,碎梦儿连惨叫都没有发出,就成了一团血雾,跟在后面的臣简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傀儡之术也不过如此。
“师弟,杀她脏了你的手,何必亲自动手?”
女子清冷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纳兰珏一身红衣凌空而来,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女子,婉约如烟雨朦胧的江南,与方才的碎梦儿有九成像,众人不解其中内情,看得一头雾水。
纳兰珏大步从众人身边走过,走到一叶孤帆身前,扬手就是一巴掌,眼里含泪,一句斥责梗在喉咙里,却是说不出口,花葬骨冷眼旁观,什么也没说,像是在看一场戏,即将落幕,他竟是入戏太深,辩不出真假,又或者他已经心力憔悴,不想再去追究了。
“累你至此,是我的错。”
女子走到花葬骨面前双膝一弯,跪了下去,花葬骨侧身躲开,这什么意思,他经历的,承受的那些,就要因为这一跪而烟消云散,不予追究吗?
“呵呵……哈哈哈哈……我总以为你们是有苦衷的,所以我刻意的避开真相,可事到如今,你们还在演戏,演给谁看?我?还是天道?别演了,不觉得累吗?”
“师弟……”
“葬骨……”
花葬骨说着已经站在了众人的对立面,看到臣简略有深意的笑容,看到了花问海无动于衷的冷漠,也看到了薛槐的愧疚,身体里的神力在快速流失,从指尖开始的衰老蔓延至全身,这一切都藏在他宽大的袍子下,没有人看到,最后的不忍就此消磨殆尽。
“你们没有错,保护重要的人有什么错,是我错了,大错特错,可我已经没有时间和你们清算这笔帐,不过没关系,善恶有报,天道不公,做过的事情是藏不住的。我们来打个赌,就赌你们会后悔,会后悔对我所做的一切!”
花葬骨说完自顾的笑起来,赤紫色的火焰将他包裹起来,他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也看不到正拼命往回赶的温酒和贺兰兮,一只手穿过火焰抓住了他的手,是薛槐吧!
花葬骨想着嘴边的笑容更大,也更冷,他是故意的,故意在薛槐面前焚魂,然后消失,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他就是要薛槐看着他死,让愧疚和悔恨会成为无法愈合的痛,只有这样薛槐才能记住他,再不会忘记他!
似乎是下雪了,落雪尽头,有人在朝他招手,唤他的名字,花葬骨一路小跑着追上去,身后的足印被白雪覆盖,很快就没有了痕迹,白茫茫的世界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