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脚进了屋子,只见一个看着五十来岁的老者正拿着他刚写得那张纸在看。
这人一身长衫,须发花白,方正的脸上带着几分严肃之色。
“见过夫子。”顾云浩上前行礼道。
梁秀才微微颔首,捋了捋胡须,开始问道:“你的根基不错,只是这般年纪就读完了《幼学琼林》、《声律启蒙》跟《千家诗》,学的过快,可曾全部读透了?”
“不敢隐瞒夫子,学生虽然已经能背下来,但许多地方还有不通之处,望今后夫子能为学生解惑。”顾云浩正色道。
“四书之中,你言已经背过了《大学》,可读过《大学章句》?”
“回夫子,未曾。”
闻言,梁秀才眉头一紧,但见着顾云浩的装束,也知道他家里条件有限,便不多说,又问了几个关于《千字文》和《幼学琼林》的内容。
顾云浩自然是一一回答了。
梁秀才满意地点点头,又拿着顾云浩写得那张纸,皱眉道:“怎么你平时习的是《皇甫诞碑》跟《虞恭公碑》?”
见他一脸的无奈之色,顾云浩心里一紧。
“敢问夫子,可是有什么不妥么?”
梁秀才摇了摇头,道:“倒不是有什么不妥,只是欧体字虽然入门较快,但笔画变化多样,难以写好,往后若想有自己的风骨,不仅需要苦练,还要有悟性才可。”
说到这里,梁秀才又是微微一叹:“一般而言,初习字最好是临《多宝塔碑》跟《颜勤礼碑》,虽然入手难上一些,但对今后习字,是大有裨益的。”
“原是如此,多谢夫子指点。”顾云浩诚心拜谢道。
“不过看你这字,虽然未得精髓,但还算尚可入目,只是既然练了欧字,就须得更加用功,每日研习,不可懈怠才是。”梁秀才看了看,放下了那张纸,一脸认真的叮嘱顾云浩。
“是,遵夫子教导,学生不敢懒惫。”
见顾云浩不过九岁,但行为有度,梁秀才不免起了爱才之心,遂又问:“你不过才这般年纪,怎地就开始学《大学》了?你蒙师讲学这般快?”
闻言,顾云浩也是有些没想到。
难道他的学业进度,在县城也算快的么?
这一点顾云浩却是想错了。
要知道一些根基好点的人家,四岁开蒙,八岁开始治经的比比皆是。
梁秀才之所以诧异,并非是他进学过快,而是因为没想到一个农家子,又无名师指点,居然有这样的进度罢了。
“不敢隐瞒夫子,学生背书确实稍微强些。”顾云浩斟酌地道:“因着这个缘故,才是如此。”
“难怪你书都背得,却不甚通透其义。”梁秀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随即脸上带着几许兴奋,“没想到我今日竟有缘收一个如此天资的弟子。”
听了这话,顾云浩也是一脸欣喜,忙上前恭敬地行了一个学子礼:“学生见过先生。”
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如此,梁秀才就又思忖起来。
“既已经开始读《大学》,那就还是进内舍吧,只是你《千字文》跟《幼学琼林》还需另下功夫,若是有何不解之处,尽管来问我就是。万不可直接抛开,须知蒙学乃是治学的根基,不可轻视。”
想了想,梁秀才最后拍板决定道。
“尽听先生安排,学生谨遵教谕。”
当下决定之后,梁秀才就带着顾云浩出了厢房,一前一后回到了前厅。
看着正着急地坐立不安的顾长光,顾云浩唤了一声:“爹”。
顾长光见着儿子,着急的情绪淡了不少,又见着身着生员衫的梁秀才,倒是有些拘谨起来。
见状,顾云浩忙上前解释,说梁秀才已经答应收他入学的事情。
顾长光自然是喜不自胜,一个劲的感谢梁秀才。
梁秀才微笑着跟顾长光说了几句,就带着顾云浩去行拜师礼。
一路到了前院讲堂的正厅,梁秀才先是带着顾云浩拜过了孔子像,顾云浩则又再向梁秀才三叩首,随后是开笔礼。
顾云浩再奉上束脩和芹菜、莲子、红豆、枣子、桂圆、肉条拜师六礼。
而后一仆人又拿来了一份芹菜和葱,由梁秀才亲自赠予顾云浩。芹菜意味着勤奋好学,葱则与聪同音。
如此下来,拜师礼才算结束。
梁秀才又嘱咐了顾云浩几句,又说了让他过一会前去领书。
这里顾云浩则是又送顾长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