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何小丽干脆撇开两人的矛盾不提,说的是这件事情,不过说到这件事,刘恩慈还是心虚的。
以前何小丽在何家吃饭的次数比较多,她也少在知青点做事,这点大家也没什么意见,毕竟她的粮食都是交给知青点的,大家还是占了她便宜的,可何小丽今天说的这个事情,她也意识到是实情。
刘恩慈有些心怯,说:“那还不是你,你那里都有书了,为什么不愿意借给我看一看,我这些日子出去,也是找别人借书来着,这个机会很难得,你想要,老实说我也有争取的机会,在这点来说,我们是平等的。”
听刘恩慈这样振振有词,何小丽简直都要笑出来。
“那么说,你最开始知道这个事情的时候,知道我们的机会是平等的,便故意要瞒我,如果不是别人跟我提到,那我不是蒙在鼓里了,但是刘恩慈你有没有想过,你有去考试的权利,我也有不给你借书的权利。但是,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构成你不在知青点做公活的理由。”
刘恩慈的脸变得煞白。
“从今天开始,吃完饭洗碗,打扫院子就是你的活了,如果做不到,大家干脆领了米粮,分开过,愿意找谁搭伙找谁搭伙,大家互不相干!”
生产大地没有强迫知青们一定要在一起开锅做饭,只是从最开始来的那一拨知青开始,知青点的知青们都是把米和粮交在一起吃饭的,当然,自己带过来的滋补品那些,算是个人的私房。
其实每个人虽然是单独的个体,但如果不是合在一起,大家的日子只会越发艰难,就好比,柴就那么多,五个人如果分开做饭,只怕煮熟都难了,在说男知青的优势在体力劳动上面,女知青干细活过日子很擅长,说到底,大家和在一起过日子,比单过要好很多。
这点,何小丽心里门儿清。
刘恩慈自然没有单独过下去的勇气,思索再三还是只能答应了。
太阳渐渐西斜,出去捕鱼的付欧和王有志面带着喜气回来了。
余敏又高兴去了,急忙跑到后院去给装鱼的大缸换水去了,那里面最近都没怎么养鱼,下了几场雨以后,里面浑了。
两个大男人的竹篓子里面装的满满当当,足足有十几斤了,很快就把鱼到进后院鱼缸。
这两人还不知道自己走了两个小时,知青点的三个女知青,已经经过了一场暗战了。
*****
王有志手里还抱着个西瓜,两个人不知道说些什么,说几句,笑几声。
余敏见到西瓜,又高兴起来了:“王有志,从哪里搞来的西瓜啊。”
王有志显然也心情大好着呢:“生产队去年不是在山上撒了一些种,说长出来的西瓜算大家公有的吗,今天我去山上,找到了几个,还有三个藏在灶房里面了你没看到?”
余敏当然没看到了,晚饭都不是她做的。
她吐了吐舌头:“我去打水把西瓜泡着,刚好今天晚饭没吃饱呐。”说话间就蹦跶着去找木桶到溪边提水然后泡西瓜了。
这个时候的西瓜肯定是热的,要不泡直接切开吃,口感不如泡着好了,山间的溪水跟冰水似的,泡上一会儿,跟在冰箱里面冰过似的。
在山上能找到三两个西瓜,泡到了晚上,知青们聊聊往事,吃个西瓜,也算是这个夏天最了不得的娱乐。
余敏这个人就是这样,她一高兴起来,会连带着周围的人都高兴起来。
何小丽索性把菜刀也给她:“拿去溪边好好洗一下,不然切水果串味儿。”这里也没有水果刀菜刀之分了,总共就一把刀,不洗好了等下吃到的西瓜都是蔬菜的味道了。
余敏乐呵呵的拿到手里,又看了刘恩慈一样,不说话了。
刘恩慈当然知道她是一个意思,就是嫌弃自己又不主动揽活儿了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余敏开始跟何小丽穿一条裤子了。
其实她一直以来她都是这样,只是这段时间更加严重了而已,当着王有志跟付欧的面,她不好再跟何小丽等人争吵,也跑到灶房拎起一个木桶说:“我跟你一起去。”
两个面和心不和的女知青,就这样一起去溪边了。
门口的空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人在中间放了一小口缸,刚才问了余敏她说也不知道,那就是这两个男的干的?
须知缸一般都放在廊下,或者灶房里面避开阳光的地方,也不知道是谁,放在个院子中间,看了就碍事。
但何小丽搬不走,也就由着这口碍眼的缸放在那里了。
何小丽一直觉得男的办事不靠谱,好好的一口缸,你说你放院子中间干嘛?
见付欧刚好经过,问:“你知道谁把那口缸放在院子中间的吗,没事去挪一挪。”
付欧脸上怪怪的:“你们姑娘家总洗冷水也不太好,我晒了水,刚才探了探还是热的,等晚上洗澡的时候温度就刚好可以洗了。”
也不知道怎么的,他突然想起来的,以前家里有个地方可以晒到水,他妈跟他说到了夏天可以晒水来洗澡,这样省煤。
然后今天他看到何小丽说不方便,联想到女孩子那几天是不是不能碰冷水,后面问了村里的老人,别人才告诉他,姑娘家家洗澡最好都不要用冷水。
他今天从县城回来就搞了一缸水晒着,许是时间不够,今天的水是温温的,并不是很烫要是从中午就这样晒着,到了下午就会烫手。
何小丽的脸蹭一下子就烫了,幸好他看不到,支支吾吾几声就混过去了。
到了晚上切了西瓜,大家一起吃西瓜的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两人有些怪怪的。
刚好大家伙都没吃饱呢,西瓜不大,但下了肚还是能顶点事情。
吃着西瓜,说起村里的闲话,比如某某婆媳又掐架了,谁谁男人跟谁在玉米地里面被人发现了。
最大的新闻——孙有才的小儿子要娶媳妇了,娶得是隔壁村书记的女儿。
两家都是成分很好的贫农,并且那家条件也不错,据说在十一国庆节办婚礼。
孙家的大儿子孙利,早些年就结婚了,结婚的时候孙有才另外给他盖了三间大瓦房,现如今也有了三个孩子,个个都是白胖白胖的,孙家那大儿媳妇就整天在家生娃带娃,从不去队里做事,但听说,她拿的也是一等工分。
这点就很让人生气了,但都是一个生产队的,谁又敢把这种事情放在台面上说,没事引得孙有才不快呢,他要是不爽了,搞不好就克扣分下来的粮食。
所以虽然有人觉得不公,也不敢说起这事来。
并且孙有才这人,面上还是生的和善,见到社员都是笑眯眯的一张菩萨脸,旁人不知道的,都说孙队长看面相就是个和善人。
可见面相这事儿,偶尔也会不靠谱。
说到这个话题,刘恩慈脸上露出一些不愉快出来:“好好吃你们的瓜,没事说别人家的闲话干嘛。”
余敏这才噤声,后来又忍不住嘀咕:“我听人说,前几天看到孙振跟一个女的在玉米地里面呢。”
何小丽笑她:“你一个小姑娘家家也不害臊,玉米地也是你能说的?”
“可我才比你小半岁,明年我也十八了。”十八,在这个年代也都到了法定婚龄了,也难怪刘恩慈脸上会不好看,跟她差不多大的都结婚了,她高不成低不就的连个对象都还没处着呢。
一贯正经八百的刘恩慈拉下脸:“余敏,你胡说什么呢,别乱传别人的闲话。”说着气冲冲的往外面走过去,连王有志叫了她一声,她都没搭理。
余敏不乐意了:“谁招她了呀,你说谁招她了,天天拉着个死人脸给谁看,我觉得跟她呆在一个屋子里面就有一种强烈的低气压。”
难为她,还知道低气压。
不过刘恩慈最近确实也奇怪,以前最多是自私了一些,最近简直有些喜怒无常,随便聊个天,也能让她炸毛。
难道她大姨妈来了?
不过这要是大姨妈,也维持太长时间了吧。
何小丽问:“以前她也这样吗?”她是指刘恩慈喜怒无常的性格。
“不。”余敏摇摇头:“以前也这样,但是没有这么严重,以前只要见到你跟王有志说几句话也烦,可你看她现在都不搭理王有志了。”
倒也是,书里面的刘恩慈是很在意王有志的,可在自己穿书过来以后,早就不是这样了。
也不知道刘恩慈是怎么想的,总觉得这个人奇奇怪怪,又说不出来为什么。
不想想那么多了,何小丽把从供销社“买”来的东西放在柜子里面,引来余敏一阵惊呼。
“哇,怎么这么多东西。”余敏之前就知道何小丽有钱,但是买这些东西都是要票的呀。
何小丽故作神秘的“嘘”了一声,示意余敏低点声,她倒不是馋这些东西,但在这个物资贫乏的时代,还是要存点存货心里才安稳,奶粉打开了以后一个月内要喝完,否则就浪费了,她准备每天偷偷给付欧泡一杯,感谢一下他给自己上课的苦工,狗蛋喜欢她,她也打算每天给狗蛋泡一杯,赶紧喝完算了。
麦乳精能放,但她也不爱吃,这玩意儿有什么好吃的,但最好能找人换成油,每天炒菜的时候缺油,她可真有点受不了,要是不跟刘恩慈一起吃饭,她想自己日子能够过的更好。
并且大白兔,她也没有太大的兴趣,但自从她发现糖这个东西在这里做人情久很好,手里有几颗糖就跟硬通货似的,挺好。
“你小点声,这个奶粉是供销社进货的时候划破了袋子的,所以店员就卖给我了,也没要我的票,麦乳精和糖是我托人搞的票买的,你可别嚷嚷的老鼠耗子都知道了。”
余敏压低了声音,眼珠子不停的转呀转。
这些东西,别说现在在农村,以前在家的时候也吃的不多,余敏家条件算一般的。
“小点声别嚷嚷,明天早上奖励你一杯牛奶。”这里面保质期最短的是奶粉,奶粉是一公斤的,她一个人也喝不完,干脆给别人喝一点,余敏这个孩子除了诈唬一点,人也挺好的,更何况她还小,说不定还能长个呢。
“好。”余敏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这些东西你收好,这里真的有耗子。”
老屋子里面经常会有老鼠,这个倒是农村的一大特色,刚开始来这里何小丽还怕,现在已经习惯了。
“没事,你找找还有别的罐子没有,帮我把糖放进罐子里面,其他的也都有铁皮罐子装着,不怕。”
余敏马上扑腾着去找罐子去了,去年王有志从老家带回来一盒麦乳精,罐子说不定没丢。
过了一会儿余敏回来了,果然抱着一个铁皮罐子,何小丽把大白兔放进罐子里面,见余敏还在盯着看,给了她一颗:“奖励你一颗,以后要好好听话啊。”
余敏就跟个孩子似的,馋这些,忙点点头。
吃完西瓜后坐了一会儿,女知青们就都去洗澡了。
在这之前没有人想过把水晒一晒,大家都洗着冷水,虽说天气热,但也太寒凉了些,这晒好的水又不用柴禾烧,就不会平白浪费资料,何乐而不为。
洗着白天晒好的水,何小丽觉得还是挺舒服的,刚来这里最最不能适应的,就是要用冷水洗澡。
好不容易适应了点,就让付欧想出来这样一个好办法了。
余敏连连赞他:“要不我怎么说还是大学生厉害啊,我们住在这里这么久了,也没有想过用太阳晒水。”
这个原理不知道跟以后的太阳能有没有什么关系,何小丽突然想起来书里面那位成功人士付欧,也一直致力于新能源的开发,难道是因为这件事情给他的契机?
想到这里她有些睡不着,难道自己真的碰到了一个未来的大佬?
翻来翻去的,索性也睡不着了,便出去走走。
恰好这天是月中,又没有下雨,这样的天气农村里面的空气就格外的透彻,月光照出来的可见度,让人有种白天的错觉。
再加上晚上很舒适的温度,让人不知不觉的就走远了。
再往前走着,她就觉得不对劲,因为前面有几个人,在偷偷搬着东西呢,其中有个人她认得,是孙有才的大儿子叫孙利的这样一个人,其他的几个,也是孙家的侄子这种近亲。
到底是什么东西,非要这大晚上来搬不可,这也太奇怪了吧。
联想到之前村里的传言,何小丽心头一寒,难道孙有才真的有这么大的胆子,贪污了村里的粮食,偷偷拉出去卖。
不过想想,村里也就只有孙有才家盖的大瓦房,他家吃的粮食,多的还可以拿出去换别人手里的野物,他家里还盖了院墙,就是防着其他村民进去天家,看见他的“豪华装修”。
可能在今年以后,他家那种情况也算不得多了不起的事情,但是在吃都吃不饱的大河村村民看起来,这简直是神仙过的日子了。
贪污,这在当时,可是了不得的罪状,何小丽记得当年主席还因为贪污事件,枪bi过一个高官的,在当时可是不得了的罪状了,也不知道这个孙有才是吃了什么心什么胆,敢贪污村民的粮食。
是了,公粮他按时按点的交,公社还给他颁布了先进社员的奖状,到了村里,他照样可以耀武扬威。
至于村民的质疑,又有谁看见了他贪污粮食了?
并且,村里谁谁成分如何,都是他一张嘴巴说了算,他说你成分好就是好了,不好就是不好,谁又敢在村里忤逆他了?
月色下看得清楚,那一群人扛着的都是麻布袋子,一袋袋装着的东西,看重量,并不像是麦麸或者是米糠,这两种比较轻。
更加不像是盖房子的砂砾或者石子,谁没事把砂砾或者石子放在麻布袋子里面,并且大晚上的搬,就是盖房子娶媳妇,也没有这么着急的吧。
到底是什么东西,何小丽忍不住低着头,往前走了几步,脚底一滑,被一个石子给绊倒了,脚踝疼的要死,她又不敢吱声,趴在地上摸头。
“谁在那里?”说话的是孙有才的大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