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苑外婆在纺织厂里当过一段时间技术老师,当初一批女工,就算离开工厂了,见面时也习惯性把她叫老师。
桑苑一挑眉:“您女儿?”
女人说出个相处三年,却不太相熟的女孩子名字。
等她再笑着说“加油,不要让你外婆失望,你外婆很关心你”时,桑苑心里就通透起来。
她看着前面不远处的陆之遥,居然有点愧疚。
她一直以为盯梢的人是他。
所以她和他说话格外费劲,总是绞尽脑汁。
又要不动声sè拉开距离,又不能刺激他,还不能让他知道某个地下党男生。
陆之遥走得很快,露出东西不重、游刃有余的样子。
上次游戏厅散开后,他就一副冰冷又疏离的态度。
有时候看她的表情透着股冷笑狠劲儿,像是在说,我等你后悔。
桑苑摇摇头,把他抛之脑后,继续紧迫地念着下一个词组。
***
第二天,她准时坐上标明了高考专用的公交。
学校大部分学生会留在本校考试,不过也有一小撮人被分到了七中的考场。
桑苑就是那不幸的人之一。
纪亦同样在七中参加考试。
见到他的一瞬间,她差点没绷住,笑得弯下腰。
虽然大家都希望自己考试能够红红火火,但表现到他这个程度的人实在不多。
衣服是红的,裤子是红的,就连鞋子也是红的。
纪亦生无可恋地告诉她:“我妈非让我穿成这样,说我幸运sè是红sè。”
桑苑一边笑一边夸:“你妈妈真是天才。”
她上下打量他一眼,好不容易移开视线,只收敛了三秒钟,又笑出声。
“纪亦,你看起来像外国的邮筒一样。”
纪亦想撞墙了,摸摸烧得通红的耳朵,羞愤欲死。
“我今晚还要和她据理力争一次,太丢脸了。”
事实证明,他的据理力争有效果,第二天穿着终于正常。
***
紧张地度过考场最后一秒,学生们几乎是狂喜着奔出教室!
有人激动地冲向考场外等候的父母,有人尖叫着掐住同伴肩膀不停摇晃,还有七中本校学生,迫不及待将各种资料往天上一扔,纷纷扬扬飘下来后,他们像是发疯一样跑起来!
桑苑在七中校门口看到等待的纪亦。
垂柳、道闸、来来往往的人群,全都在他旁边交织流动,六月阳光打下来,他白sè的衬衣领口竟有种反光似的耀眼感。
柔软的头发也闪闪发光。
她跑过去。
纪亦扬起笑脸:“怎么样?”
桑苑一本正经:“发挥正常,身体和心理状况也都还很健康。”
纪亦好笑地揉揉她脑袋,转身和她一并往外面走。
“你说张胖他们现在在干吗?”
她想了想:“可能在博喻cào场拼命制止学生们撕书吧?”
两人互相看一眼,俱是一笑。
桑苑安静片刻,轻轻呼出口气:“我现在觉得好荒诞。”
“什么?”
“高中三年,做了无数卷子,背了无数题。整个高三六点就得起床,早上要进行我最讨厌的跑步,晚上做梦都是一个个单词……”
“结果一切都在这两天考试里面结束了。我们整个高中成功与否,只能用这场考试来判定。”
纪亦露着酒窝:“和演员一个道理,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桑苑点点头,回头看了眼。
阳光灿烂跃动,过于夺目,教学楼墙壁让反射的光芒形成蒙蒙的光晕。
lún廓朦胧,虚虚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