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官场中的人大都是有些理想色彩的,他们心中有自己的抱负,理想和目标,只不过,有些理想和目标,抱负和责任,实现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首先要将自己融入到这个圈子中,然后把自己涂上迷幻色彩,隐蔽起来,等时机成熟,再渗透自己可能的理想和抱负。如果你上来就大展宏图,多半就是找死。这一点,江帆做的就很好。
彭长宜完全知道此时他的做法是在和任小亮甚至是钟鸣义对着干,也完全知道后果,但是没办法,他明明看到了问题,也深知其害,如果自己再不站出来说话,一味的求自保,就有些对不起市长之前在这方面对自己的有意培训了,他目前还不能悟出江帆说被另类重视“不见得是坏事”的深意,他只有一个朴素的想法,就是基金会不能出现问题,他不担心任小亮他们对他有意见,因为他相信自己做的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对事不对人。
江帆见他不说话,就笑着说:“怎么了长宜,害怕了吗?”
彭长宜笑了,说道:“这没什么好怕的,我是担心我这样反复提意见,他们都不采纳,是不是将来真要出现问题?”
江帆走过来,拍了他一下肩膀,说道:“长宜,别太沮丧,真要出了问题,也不见得是坏事,我们要有这样的思想准备。”
彭长宜疑惑了,在这之前,江帆对成立基金会充满了忧虑,基金会出现问题了,他反而到不急了?反而说不是坏事?他迷惑的说道:“市长,长宜愚钝了。”
江帆哈哈大笑,说:“这个,我也无法用语言表述明白,我只是一种感觉,无法把这种感觉物化,关门大吉这句话总可以理解吧?”
只有彭长宜才知道,江帆为了这个基金会,的确没少费心思,当时在锦安市出现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现象,那就是最贫困的高安县是最早成立基金会的,最富裕的亢州是最晚成立基金会的,以至于亢州还挨了领导的点名批评。不是江帆干事拖拉,而是这个过程他一直都在调研,甚至还带着彭长宜去北京会见专家。
基金会成立后,为了起到“警醒”作用,江帆让电视台给南城基金会做报道,全面介绍他们开业以来的情况,介绍他们的经验,尽管他们融资不多,也不像北城动静这么大,但却一步一个脚印,发展苗头非常好,也很健康,严把放贷这一关,党委和政府领导至今为止,没有为一笔不合格的贷款说过情。目前所有放出去的贷款,都是安全的,而且符合行业规则的。
江帆鼓励彭长宜提不同的意见,尽管不遭人待见,但还是要用这些不同的声音,来提请有关人员的注意,只有这样,才能对基金会有所约束,不能认为他们听不进去就不说了,那样会更糟。
彭长宜遵照江帆的嘱咐,经常把蒋小芬或者柳泉叫去了解基金会的情况,有的时候也把师小青找来,这一点,他丝毫不避讳,都是公开的。而且,他在配合东方大世界动员农民养牛这件事上也表现的相当不积极,几次任小亮找他单独谈话,说东方已经存栏了一百多头肉牛和两百多头奶牛,如果再不把这些牛派发到农户手里,会把他们拖垮的。但是彭长宜始终坚持己见,不上加工车间,他不去给农民做工作,到时农民养的奶牛产出的奶没地方销售怎么办?育肥牛达到标准东方公司不回收怎么办?他还说,如果这些牛到了农民手里,到时贾东方人间蒸发了怎么办?损失谁来负担?
连续召开了两次党委会,由于彭长宜态度坚决,刘忠和田冲等人的呼应,始终没有达成一致的意见。在最后一次党委会上,任小亮先是软语温声的跟彭长宜商量,彭长宜仍然坚持自己的意见,任小亮失去了耐心,突然“啪”的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彭长宜高声说道:“彭长宜,你是怎么回事,今天说清楚,你这样做到底是冲东方还是冲我?”
其他党委成员一见书记发了火,都低下头,不敢看他们,因为在他们的印象中,这一对搭档还从来都没有公开闹过意见,尽管任小亮对彭长宜有时显得有些阴阳怪气,但是他们没有在会上公然争执过,即便有意见相左的时候,也都是私下交流,从来都没有这样直接面对面的叫板。
眼下,任小亮这句话显然就是在对彭长宜公开责难。
刘忠和田冲偷偷的用眼扫了彭长宜一眼,在这种情形之下,他们就是再拥护彭长宜,也是不能站出来说话的,这是规矩。
谁都清楚,以彭长宜耿直的性格,任小亮这句话完全可以引爆两个当家人的大吵,但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彭长宜却扑哧笑了,他抬头看着任小亮,说道:“任书记,你发那么大火干嘛?”
“你说我干嘛!你说,咱们合作这么多年,哪项工作我没支持你?怎么在这件事上你就不能跟我保持一致?”由于气愤,任小亮的脸更白了。
彭长宜尽管脸上不显,但心里很生气,哪项工作都是集体工作,都不是我彭长宜个人的工作,怎么把这种支持当成了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