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帆随彭长宜来到一个小雅间,问道:“你有客人?”
彭长宜说:“是的,就是去北京路上我跟您说的那个借种生子案的当事人。除去当年那个老太太去了天国,我请不回来了,其他双方当事人我都请来了。通过调节,达成了初步协议。刚才是我请他们在一起吃个饭,本来问题解决的差不多了,那个刘成突然提出想见见儿子,这一下就炸了。但刘成痛哭流涕,跪地不起。没办法,就把孩子的母亲找来了,这会,他们三人在一起谈话呢,我刚出来就看见了你们正在送领导,就过来了。”
江帆皱了下眉说:“长宜,你有必要什么事都亲自管吗?”
彭长宜咧着嘴说道:“唉,您没在基层呆过,您体会不到。要说这事我可以不管,交给司法科或者是民调办就解决了,再不行还有派出所和法庭。看似简单的事,你要真的简单处理了,就可能酿成隐患。莲花村是我包的,而且当事人只信任我,他们顾及脸面,不愿扩大影响,就找到了我,您说,我不管哪儿行啊?”
江帆点点头,彭长宜说得有道理,农村里许多打架斗殴的恶性事件,都是由鸡毛蒜皮的小事酿成的,何况彭长宜处理的又是关乎伦理、犯罪等领域里的大事。
他看着彭长宜说:“你这么快就把事情处理完了?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彭长宜说:“我也怕解决问题不当,给两家人留下后遗症,所以每个环节都是我亲自处理的。我今天找出了许多法律条文,驳倒了那个刘成,使他打消了认子的想法,尽管他开始不服气,但是后来服气了,表示放弃要回孩子的想法,并且永远不再追究这件事。”
彭长宜说这话的时候,他绝对没有想到的是,就是当年这么一件小事,日后在他的仕途上埋下了隐患,使他险些丢掉官位。
此时的江帆,听了彭长宜的话后来了兴趣,他问道:“你是怎么办的?”
彭长宜说:“基层有些工作方法可能上不得台面,但是管用。”说着,他就跟江帆大致介绍了一下他们处理这起借种案件的情况。
原来,彭长宜走后,孙其去找律师,咨询有关这方面的法律问题,陈乐去城里旅馆,见到了刘成,由于陈乐属于小辈儿,而且莲花村又是有名的大村,刘成和陈乐尽管是一个村的,却各不认识。刘成见派出所来人了,也就老老实实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基本和陈二喜说的情况比较吻合,但是刘成说他没有要陈家那麻袋粮食,说无论花多大代价也要要回自己的儿子,还说前两天电视里演过这样一个案例,最后男方就要回了孩子。
下午,彭长宜回来后,陈乐就把了解到的情况跟他介绍了一遍。孙其带来了他找的律师,律师说,按照婚姻法,刘成是孩子的亲生父亲,有对孩子实行监护的权力,如果陈家不想给他这个孩子,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做文章。一是看这件事构不够成qiáng_jiān罪;二是构不构成买卖人口罪;三是刘成是否有抚养孩子的能力,四是孩子跟着谁最有利于成长。
在法律还没严密到滴水不漏的时代,律师的嘴是可以偏向任何一方的。
彭长宜多年养成的工作习惯就是今天能办完的事,绝不能拖到明天。于是他决定立刻解决这件事,否则夜长梦多。
他叫来了莲花村支书陈有囤,把刘成从旅馆请到了司法科,当律师以陈二喜请来的律师的名义,把提前商量好的几条意见一摆出来,刘成显然就没了底,语气也软了许多,不过他坚持说他没有qiáng_jiān,是陈家媳妇同意才和其发生性关系,并说没有要他家那麻袋粮食。
彭长宜说:“你说陈家媳妇是自愿的,男女之事谁说的清楚,人家就诬告你是qiáng_jiān,而且既成事实,孩子都有了,你能找出证人证明你不是qiáng_jiān吗?”
刘成说:“我有证人。”
“谁?”
“他们家老太太。”说完这话,刘成自己也低下了头。
老太太早已作古,她是当不了刘成的证人的。
这个时候,陈二喜的媳妇来了,她手里捏着一张发黄的字条,原来,老太太临死的时候,把这个字条交给了媳妇,并嘱咐媳妇,别让二喜看见,还说保存好这个字条,免得有一天刘成反悔要回孩子。就这样,二喜媳妇一直保存着这个纸条。
这是当时刘成和老太太签订的协议,写这个协议的是村里一位老秀才,这个老秀才还兼做证人,如今他也作古了。
看到这张摁有自己手印的字条,刘成双手捧着脑袋低下了头。
彭长宜暗示陈乐,让陈二喜做东请刘成吃顿饭,然后各奔东西。没想到,他们二人几杯酒下肚后,居然诉说起过去的情谊,刘成提议想看看孩子,陈家媳妇坚决不同意。就这样,事情又陷入了僵局。
彭长宜就让孙其和陈乐进去,以免局面失控。
他正在外面徘徊,就看见了江帆他们在院里,这才用服务台的电话,给江帆呼机留言。
江帆说道:“长宜,看来你很了解乡俗民情啊,如果我碰到这样的事,肯定不治如何处理了,这也可能是我的短板。”
彭长宜笑了,说道:“您不用了解这些,当大官的,懂得决策就行了。”
正说着,陈乐进来了,他一看市长在这里,赶紧给市长打招呼,竟然不知该怎么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