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长宜立刻跟刘忠说道:“带人把尸体抢回来,埋了的话马上起尸。”
刘忠看了看外面,说道:“那……这边……”
彭长宜知道他的意思,说道:“外面怎么样了?”
“已经穿好寿衣好了。”刘忠说道。
彭长宜站起来说道:“大娘,今天怎么都对不住您老人家,您也听到了,村里人都在看着您哪,您是干部家属,得起带头作用。没有时间了,老爷子的尸体我们得带走,改天我给您赔罪来。”说着,走了出去,冲着外面喊道:“进来抬人!”
立刻,雇来的两个起尸工就抬着担架进来了,机关干部早就把老太太的儿子们隔开了,派出所的人也跟在后头。老太太的那些儿媳妇也不好阻拦,事实上她们也不想拦,因为,如果土埋的话,要交5000块钱的土地补偿费,这在当时的农村是不小的数目,尽管还没有分家,但是家里的底子她们都明白,而且还有三个上学的孩子,化肥、农药、籽种都需要钱。如果火化,不但一分钱不花,而且还能得500块钱。这个账她们十分清楚。
老太太一听,见大势已去,她大叫了一声,人就昏了过去。
老周家属大哭了起来,连忙去掐妈妈的人中。
彭长宜顾不了那么多了,他跟老周说道:“老周,对不起了,我们赶紧去那边。”
老周擦着眼泪说道:“我领你们去吧。”
“不用,你照顾这里吧。”
等彭长宜走出里屋,外屋炕上的尸体早就被抬走了,老人的三个儿子红着眼,看着彭长宜。彭长宜没有时间理他们,转身就往出走。
孙其这时看见老太太其中一个儿子抄起窗台上一只空瓶子,刚要抡起来砸向彭长宜,孙其就大喝一声:“放下,不放下就铐起你!”
彭长宜回头看了一眼,就走了出去。
外面派出所的人听到孙其的声音,就往里挤,面对着国家暴力机器,这三个儿子终究没敢采取任何过激行为。
彭长宜走出来,看到殡仪馆的灵车已经待命,两个民工已经把尸体抬进车里。彭长宜坐上面包车,带着大队人马直奔村外开去。出了村头,刘忠说道:“信息员跟我说坟地就在万马河的西边。”
大队人马出了村头,驶上国道,快到信息员说的坟地时,彭长宜打开步话机,命令后面的警车拉响警报。立刻,两辆警车上的警报器同时响起,尖锐的声音撕破夜空。
到了桥边,彭长宜跳下车,带头向地里走去。
刚刚浇过返青水的麦地,松软泥泞,众人见彭长宜都走在前头,就谁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坟地,那里有十来个人正在往里埋土,看起来已经下葬了。
彭长宜到了近前,没有废话,说道:“把尸体起出来,是你们起还是我们起!”
这伙人没有停下,继续抓紧往里埋着土。
彭长宜火了,冲着自己的人大喊一声:“把他们赶一边去!”
立刻,派出所的民警和机关干部一哄而上,就把这伙人赶到了一边。
其中一个小伙子带着哭腔说道:“不许动我奶奶,你们赶动我就跟你们玩命!”
四个民警和司法科的人一听这话就向他围过去,那个小伙子抡起铁锨就朝一个民警挥来。不等他的铁锨落地,就有一个瘦小的民警趁他不注意,将他扑倒,其他的人上去摁住了他。彭长宜这才看清,这个民警是陈乐。
另外几个死者家属也和干部们动起了手,但敌不过这边人多,他们的铁锨就都到了民警和机关干部们的手里。
这边两个民工和机关干部就开始挖土。本来他们也埋多少土,很快就把棺材挖了出来,两名民工跳下坑,把两根绳子拴好,和另外两名机关干部就把棺材抬了出来。刘忠等人护送着棺材一路小跑,就朝路边的灵车跑去。随后大队人马撤离。
这时,有一个男人说道:“你们怎么跟土匪一样,二话不说,到这里又是打人又是挖坟,就不怕断子绝孙吗?”
彭长宜一听就来气了,他已经失去了讲道理的耐心,把刚才在老周丈母娘家受的气全都撒在这里,厉声说道:“讲什么道理,你懂道理吗?”
那人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懂道理?”
“懂道理还偷埋,宣传车大喇叭传单,你敢说你没听到没看到?今天跟你没道理可讲,明天到区办事处,接受处罚!”说完,带着人就离开了。
那个人被噎得说不出话,半天才冲着他们背影说道:“就会欺负我们小民,村主任家的烧了吗?”
彭长宜懒得搭理他,继续往前走。
后面有人说道:“你跟着过来,看看灵车里是什么?”
那个人不再言语了。
上了车,彭长宜让田冲给北关村的书记打个电话,让他带着两家的家属来殡仪馆签字。打了半天都不通,田冲说:“要不还给老周打吧。”
彭长宜说:“别给他打了,继续给书记打。”
当田冲再打时,电话就通了。田冲就跟村支书说明了情况,那个书记大吃一惊,说道:“一夜死了两个?我怎么不知道?”
田冲调侃着说道:“等你知道就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