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顾临煜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被冻住，整个世界仿佛都凝固了一般，耳边风吹树叶声，少年呵斥声，丫鬟惊慌声，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连自己的呼吸都没有了，他双耳中充斥的是自己的

心跳声。

咚！咚！咚！

一下一下，急.促而慌乱。

怎么会呢？

他觉得他一定会劈手从丫鬟手中夺过猫儿，那动作定然又快又狠又准，让对方避无可避。

可事实上，他的动作十分缓慢，缓慢到让人怀疑他身上是不是捆绑了力逾千斤的重担，这才使得他动作如此缓慢。

可即便如此，那丫鬟也不敢阻止。

其实她根本不知他是谁，职能猜测是贵客。可是再怎么样，一言不发地抢东西，还是不合情理的，她还想拦，却在他靠近时被那森冷的气息所慑，平日里威风八面的大丫鬟竟呐呐不敢作声。

不仅那丫鬟，连混世魔王都被他浑身犹如实质冷煞之气吓懵了，吓得脑子忘记思考，竟连逃跑都忘记了。

顾临煜却顾不得他们，他黝黑深邃，仿佛藏了万年冰川的眸子，倒映着怀中的猫。

猫儿的身子依然柔.软，毛发依然顺滑，触手的感觉依然令人迷醉，可那双暖橙色的眸子却紧紧地闭上了。心被狠狠地粗鲁地攥住，他伸手，轻轻挠着猫儿的下巴。他以为他的手会颤抖，但其实没有，不仅没有颤抖，反而比平日更稳，稳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好像这便是他心血来潮地挠她一下，然后她

会像平常一样伸长脖子给他挠，或者伸出毛茸茸的爪子丑拒她。

没有。

都没有。

她只是静静地躺着，那安静美好的模样，往常只有她睡觉的时候才有。

不，她睡觉从来都是四仰八叉，从未有过如此淑女的时刻。

可他不要她淑女，他希望她现在睁开眼，睁开那双圆溜溜的、琥珀一样的暖橙色的眸子，生气地给他几爪子，然后朝他喵喵叫。她的声音那么好听，又细又软，娇娇柔柔，不管是喵喵叫还是说话，都好听极了。没有人能抵挡她的声音，不管心肠再硬再冷，只要听到她的声音，便什么原则什么尊严都顾不上，只想把全世界最好的东

西捧到她的面前，任她挑选。

那样好听的声音，他想听一辈子，也相信这一辈子都不会腻。

可为什么不成全他呢？

“殿下、殿下，您等等我。”小栗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您这么……”

尖细的嗓音戛然而止。

他看见了顾临煜怀里的猫。

平时活蹦乱跳的猫儿此刻一动不动。

他的心咯噔了一下，忙去看顾临煜的脸。他面无表情，只是脸色白得可怕，眉眼间流露的哀伤他从未见过。

不，是见过的，那是在许多年前，贵妃娘娘仙逝的时候，年仅五岁的他跪坐在灵堂前，小小的身影弱小又单薄。

那是也如现在一般，一言不发，一滴眼泪也未淌，可整个人却悲哀到了极点，让人只消看一眼便想落泪。

现在的他不再是那个瘦弱单薄的幼童，可眼底深切的哀伤只多不少。

小栗子觉得眼睛有些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