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辞站在殿廊,身姿纤瘦却颇有威仪,气度冷傲。春夏之交的凉风吹起宝蓝色的广袂,她下巴微抬,冷冽的目光扫向玉阶下那二十几位大臣,没有半分惧意,仿若高高在上的女皇审视匍匐在地的臣下。
她清冷道:“诸位爱卿在此吵嚷,不知有何要事?若是朝廷要务,诸位应该去找御王。”
杨太尉往前跨出一步,昂首挺胸,目光如电,“近来宫里宫外流言蜚语甚多,传得沸沸扬扬,不知道殿下可有听闻?”
“哦?什么流言?”她不动声色地装傻。
“传言太子殿下是女儿身,还怀了孽种。”他开门见山道,眼睛冰冷地收缩。
“谣言止于智者。诸位都是朝廷重臣,又是父皇信任、倚重的贤达智者,应该知道如何分辨是非。那些无稽的流言,诸位无须在意。”
“太子殿下,流言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岂会有假?”荣国公重声道。
“既然太子殿下不惧流言,那是否敢于验明正身?”庆国公老奸巨猾地说道。
“对!验明正身!”有人附和。
“只要让宫中老嬷嬷验一验,若殿下真是男儿郎,臣等便不会有疑。”杨太尉正气凛然道,却无法掩饰眉宇流露的几分算计。
“若本宫不是男儿郎,父皇怎么会册封本宫为太子?”慕容辞冷静自若地应对。
“你欺瞒先皇,先皇被你蒙蔽也不是不可能。”他反驳道。
“母后生下本宫之后就因为血崩而薨逝,试问本宫尚是襁褓里的婴孩,如何伪装瞒过父皇和众多宫人?”她冷笑,“杨太尉,莫非你觉得父皇昏聩得连一个婴孩是男是女都看不清?”
“臣不是那意思。”杨太尉气得脸颊的肌肉抽起来,其他人无言以对。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宫里宫外的流言甚嚣尘上,很快整个大燕国、甚至天下人都会知道,大燕国太子是女娇娥,还yín-乱宫廷,怀了孽种。太子殿下有必要验明正身,阻止流言的蔓延扩散,维护大燕国的声誉与国体。”庆国公严肃道。
其他人七嘴八舌地附和。
慕容辞早已料到他们会这么说,冷笑道:“就因为诸位轻信流言、怀疑本宫,本宫就要验明正身吗?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荣国公讥讽道:“太子殿下不肯验明正身,是心虚吧。”
她理直气壮道:“验明正身是对本宫的羞辱,是对皇室的污蔑,是对父皇的不敬与质疑。父皇册封本宫为太子,本宫便是大燕国的储君,本宫有什么心虚的?”
杨太尉义正词严道:“无需再说那些虚的。太子殿下不肯验明正身,那就是心虚!无论如何,臣等绝不会让一介女子继承大统,败坏朝纲,祸乱大燕国!”
慕容辞怒喝:“放肆!”
二十多位大臣根本不惧她的怒火,各式冷笑此起彼伏。
庆国公阴冷地笑,“殿下坚持不验明正身,臣等就只能得罪了。数日后的登基大典,臣等纵然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护着大燕国祖制!”
其他人纷纷附和,直言绝不会让一介女子登基。
“你们想谋逆不成?”她的明眸掠起凌厉的杀气。
“太子殿下还是想想如何交代腹中那孽种是哪个男子的。”杨太尉轻蔑地冷笑,目光非常鄙夷。
“若太子殿下不交代清楚,那你腹中的孽种就只能强行除掉,以保皇室清誉!”荣国公奸险地挤眉。
“大胆!”琴若快气疯了,却又不敢说殿下怀中的孩儿是御王的。
“太子殿下速速交代,与哪个男子yín-乱宫廷。”有人接着逼问。
“速速交代!”
“速速交代!”
众多大臣接连逼迫,那一张张面孔或暴躁,或奸诈,或狠厉,或凶狠。
形势危急,如意五内焦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殿下被这些大臣逼成这样,会不会出事?御王怎么还不来?
她拉拉琴若的衣袖,使劲地打眼色。琴若明白她的意思,方才已经派人去找御王了。
不过,御王好像不在宫里,要赶过来,还要好一阵子。
慕容辞早已练就“百毒不侵”的本事,面对他们的咄咄逼人和强势威逼,无动于衷,冰冷以对。
“本宫再说一遍,本宫身正不怕影子斜,诸位休想泼脏水在本宫身上!”她眸若寒星,语声冰冷刺骨。
“太子殿下坚持不交代,那臣等只能冒犯了。”杨太尉阴沉地凝目,“来人!”
“御王到——”
外面传来高亢的通报声,似是一道惊雷劈下。
吵吵嚷嚷的东宫忽然安静下来,那些大臣纷纷转过身,接着让出一条道。
慕容辞舒眉望去,微微一笑。
慕容彧沉缓走来,踏着一地的明媚日光,拢着一袖的春夏芬芳,玄色袍角轻扬,广袂飘扬,利落如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