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赞叹道:“殿下分析得极好。清元殿下血玉暗合歌谣里的雨漫天。那么洛河孙玉梅之死、晓月池小鹿之死,便是歌谣里的鱼食人,安贵人是杀人凶手?”
安贵人面容冷寂,似是火塘里的灰烬,星点火光慢慢熄灭。
沈知言道:“安贵人遇到孙玉梅是偶然,孙玉梅是无辜冤死。小鹿也是如此,死得冤枉。安贵人一掌震碎孙玉梅和小鹿的脏腑,打死他们,再把他们扔进洛河和晓月池,做成鱼食人的假象。”
慕容辞道:“她分别在洛河和宫里的晓月池布局,目的引起宫内和洛阳城百姓的恐慌,让所有人对那首歌谣的预言深信不疑。安贵人,本宫的推测没错吧。”
安贵人的面容如萧瑟荒芜的深冬,万物凋零,肃杀枯寂。
“死者孙玉梅、小鹿脸部和双臂的伤口是如何造成的?”慕容彧沉声问道。
“下官与殿下做过查验,猫发狂咬人造成的伤口虽然与两位死者的伤口有几分相像,不过不是猫。我们到东市转了一圈,最后买了白兔、小猴和硕鼠,用这三种小兽做验证。”沈知言回道。
“硕鼠是西秦国才有的小兽,与老鼠有几分相似,不过不是老鼠。近年来京城不少富贵人家喜欢养玩宠,而猫、白兔、小猴等都是寻常的玩宠,那些富贵人家玩腻了,便将目光转向硕鼠,买硕鼠来养。”慕容辞接着道,“白兔、小猴和硕鼠都是温顺的玩宠,平常不会伤人、咬人。当白兔、小猴和硕鼠受到外来的刺激,便会性情大变,尤其是硕鼠。”
安贵人空冷枯寂的眼眸微微一闪。
慕容彧对硕鼠起了一丝兴味,“如何让硕鼠发狂咬人?”
慕容辞冷冷而笑,“本宫跟那掌柜问过,若要诱使硕鼠发狂,有一种办法。西秦国有一种果子名为火麻果,将火麻果制成粉,让硕鼠闻了,不消片刻功夫,硕鼠就会性情大变,发狂躁动地咬人。本宫和知言在大理寺做了验证,火麻果对白兔、小猴也有影响,不过对硕鼠的影响最大。硕鼠把一只大蹄髈咬得伤痕累累,与两位死者双臂、脸部的伤口有八、九分相似。”
沈知言清朗道:“安贵人先杀人,在两位死者一息尚存之际让发狂的硕鼠咬他们,如此便能造成鱼食人的假象。”
顾淮捋着黑色短须点头,“不过,安贵人如何得到硕鼠和火麻果?”
“对安贵人来说,出入皇宫、春芜院稀松平常,否则她就不会出宫去杀人。”慕容辞再次看向安贵人,“安贵人,你的布局堪称高明完美,不留下蛛丝马迹,你不想知道本宫为什么怀疑你吗?”
“太子殿下破解这些疑案、命案着实精彩,我倒是想知道为什么。不过殿下似乎没有证据证明是我布局、杀人。”安贵人轻缓道,语声平静沙哑。
“你的确没有留下蛛丝马迹,迄今为止,本宫与知言找到的唯一线索,只有三根花白头发。”慕容辞纤眉轻扬,“你在杀白庶人、莫庶人的时候,白庶人临死之际捏住你头上掉落的一根花白头发。再者,你在她们的床上也留下一根,第三根是在小银身上找到的。不过,一开始本宫并没有怀疑你,因为你包着头和脸,本宫不知你的头发已经花白。你遮掩得很好。”
“这就叫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沈知言总结道。
“仅凭三根花白头发就想定我的罪?”安贵人嘲讽地冷笑。
“你稍安勿躁,稍后本宫会送你一份大礼。”慕容辞眸光流转,熠熠生辉,“本宫推测,布局‘鱼食人’之后你不会再杀人,你布这个局的目的是指向御王,让所有人都怀疑、警惕他,让他身陷弑君篡位的谣言漩涡,是也不是?”
安贵人并不回答,唇角微动,笑意若有若无,神秘莫测。
虽然她不回答,不过众人都当做她是默认了。
其余人听见“弑君篡位”这四个字,无不心神震动,骇色满面。
慕容彧依然风光霁月,“这些日子本王听见不少流言,遭受不少异样的目光,原来都是拜安贵人所赐。”
这个话题太过尴尬、敏感,顾淮适时地岔开话题,“赵嫔不是安贵人杀的?”
沈知言回道:“赵嫔之死应该与安贵人无关,此事另外再说。”
慕容辞盯着安贵人,目光陡然变得凌厉,“你行刺父皇,是因为你要为一个人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