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顺道听听也无妨。”慕容彧眉宇舒朗,颇为闲适,“刺客在何处?”
“刺客已经服毒自尽。”沈知言看向站在一旁的琴若,“琴若,可有找到记档?”
“找到了。”琴若把一本沾了灰尘的发黄册子拍掉微尘,然后递给殿下。
慕容辞接过来,找到关于小银的记档,“小银五岁时,由内侍局的长清带进宫。册中记载,长清是从一个人贩子手里买下小银,然后带进宫。”
沈知言眉头一压,“这么说,小银的家乡与亲人无从寻起。”
琴若适时道:“奴才在内侍局找记档之时正巧碰到长清,就把他带来,眼下他在外面候着。”
慕容彧的手臂放在雕花扶手上,右手的蛇头金戒在暖光里散发出熠熠金光,如利剑般锋利,“传他进来。”
她看殿下一眼,得到殿下的眼神示意,这才去传长清。
慕容辞面上不动声色,心里郁闷得血气翻涌。
该死的慕容彧,真当自己是东宫的主宰吗?
她迎上沈知言安抚的目光,极力压下怒火。
慕容彧看见他们的眼神交流,眸色暗了几分,连带的书房的气氛也压抑了几分。
琴若带长清进来,长清低着头下跪,双手撑在宫砖上,十分恭敬,“奴才拜见王爷,拜见太子,拜见沈大人。”
“你把知道的一五一十地说出来。”琴若道。
“小银是你带进宫的,并且是你带大的?”慕容彧沉声问道。
慕容辞无语地看向沈知言,他们两个沦为陪衬了。
长清回道:“是的王爷。小银五岁那年,奴才出宫采办,看见人贩子在卖孩童。当时刘总管提起宫里缺人,奴才见小银颇为机灵懂事,便把他买下,带进宫。奴才为他净身,还为他取名小银。小银在奴才身边五年,他十岁那年去伺候刘总管。”
慕容辞总觉得有点不妥,却又说不清哪里不妥,“你记得这么清楚?”
“奴才把小银带进宫的,又拉扯他长大,与他相依为命五年。奴才是个没根儿的,这辈子不可能有子孙,因此把小银当作儿子养大的,感情自然不同寻常。”长清说着哽咽了,老泪纵横,“后来他伺候刘总管,事多忙碌,慢慢的跟奴才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感情便淡了。三年前,他犯了事惹怒刘总管,刘总管罚他到奉天殿思过。这三年里,奴才很少见到小银,过年的时候才见着一面。”
“最近你见过他吗?”沈知言问,没想到小银行刺太子一案又牵扯到内侍总管刘安。
“没有。几个月前过年时见过一面。”长清回道。
“小银行刺太子殿下,罪大恶极,其心可诛。即使他已服毒自尽,但这件事本王会彻查清楚。凡是与他有关的人与事,都要严查。”慕容彧语声冷沉,不怒自威。
“奴才数月没见过他,奴才一无所知,王爷明鉴。小银胆敢行刺太子殿下,实在是罪该万死。”长清恐慌地磕头。
他的回答条理分明,把自己从小银行刺一事里摘出来,摘得干干净净,瞧不出任何破绽。
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慕容彧挥手让他退下。
沈知言看向殿下,那眼神好似在问:当着御王的面,要说吗?
慕容辞明眸轻眨,端起茶盏浅浅抿一口。
他明白了她的意思,开口道:“长清的供词,王爷觉得可信吗?”
慕容彧反问道:“你们觉得呢?”
“下官觉得,长清的供词条理清晰,从他买下小银带进宫开始说起,这么多年的事都记得清清楚楚,对小银的感情也颇为真切。”沈知言道,“他好像早已料到我们会传召他来问话,预先准备了这些供词。”
“按理说,小银犯了这么大的事,他跟小银关系密切,我们审讯他,他应该恐慌惧怕。他想表现出恐慌害怕,实则并不是那么害怕。”慕容辞接着道,“他事先准备好供词,把他和小银之间的事说得那么清楚,反而有问题。”
“本王也这么觉得。”慕容彧沉声道,“事出反常必有妖。长清此人必有问题,不过他的供词没有破绽,若强行将他收押,只会打草惊蛇。”
“不如派个人盯着他?”沈知言提议。
慕容彧颔首,“此事本王来安排。”
慕容辞忽然道:“小银伺候刘安多年,要传刘安问话吗?”
刘安是只老狐狸,必定如长清一般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慕容彧剑眉微沉,吩咐道:“去传刘安。”
琴若立即去了。
沈知言道:“刘安必定猜到会查到他身上,想必他也早已备好供词。”
慕容彧勾唇冷笑,“即便如此,也要例行问问。”
果不其然,刘安态度恭敬,供词也是备好的,与小银行刺一事撇得一干二净。
不过,他身为内侍总管,若没有卓绝的应变能力和宠辱不惊的本事,如何掌管内廷多年?
最后,他还向御王和太子保证,明日开始严查所有宫人,有可疑的一律收押待审。
他退下后,沈知言寻思道:“三年前,小银所犯的只是小事。他的同谋究竟是谁呢?刘安,长清,还是晋升?或者是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