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英妹子,我行的!”李鸿基被抢去竹筷,右手五指张开,僵在空中,像是在练鹰爪功,准备出击似的,高桂英要喂饭,就坐在床前的小木凳上,胸口恰好与李鸿基的手掌等高,李鸿基觉得动作不对,这……这,自己怎会如此下作,竟然像是偷馒头的采花贼。
“行了行了,别逞能了!”高桂英拾起菜碗,却将碗中的馒头递与李鸿基,“这个拿着,自己啃!”
李鸿基在馒头上轻轻舔了舔,又shǔn xī片刻,猛地张开大嘴,咬下一块豁口,连番咀嚼,混着吐液翻滚而下,高桂英及时喂上一口菜肴,然后再等着李鸿基自己啃馒头。
这顿晚饭,用了小半个时辰,方才结束,李鸿基抹抹嘴唇,“多谢桂英妹子!”
“要谢人家,也得先养好身子,像这样躺在床上,光是嘴上客道有啥用?”高桂英收拾好碗箸,临出门时,却是停住脚步,“鸿基,你习过武功吗?”
“倒是习过枪棒,只是没有拜到名师,这几年当驿卒,时时骑马跑公文,武功怕是荒废了!”李鸿基初见高桂英时,就是一身玄色练功服,估计她一向是习武的,自己这点武功,还不知道人家是否放在眼里。
高桂英脸上一片释然,却是转过脸不让李鸿基看到,“习过武功就好,这段时间我照顾你,待你伤势好了,再教我武艺,”顿了顿又道:“你会骑马,刚好教教我马术,可惜……这里没马!”摇头叹息一会,飘出西厢房。
虽然高立功一再反对,高一功与李过还是喝得不亦乐乎,直到高立功强行断了酒,二人才吃了点馒头压压酒气,但高一功一时兴奋,偏要拉着李过同寝。
两人来到李鸿基所在的西厢房探视一番,便去东厢房闲话,高立功随后独自进来,在李鸿基床头落了座,烛光下,二人四目相对,一时却不知从何说起,相对于高立功考虑成熟了,准备去投奔高迎祥,李鸿基则希望延续历史的轨迹。
“鸿基,未来有什么打算?”过了好久,高立功试探着。
“先养好伤再说吧!”李鸿基一直在思索未来,李家站肯定是回不去了,如果现在去投奔高迎祥,即便有高立功的关系,自己可以被高迎祥收留,也不过是辕门执戟一小兵,要想出头,不知道要流过多少汗水甚至血水。
他不怕流血流汗,已经死里逃生一次,生命于他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关键是他不认同高迎祥的流寇本质,被官军追着到处跑,哪一天才是头?
有了后世经历,加上在历史小说中读到的大量历史知识,李鸿基更愿意出走甘州,甘州现在就是一个火药桶,只差了一点火种。
李鸿基本不想造反,如果能够选择,他宁愿做一名富家翁,有银子,有良田,有醇酒,有美女,那才是人生极乐之事。
但陕西已经腐烂透顶,根本没有他的立锥之地,哪怕他只想做一名卑微的百姓都不行。
江南的商业文化倒是浓厚,但即便拼死挣得一份家业,十数年之后,也会毁与鞑子的战火,鞑子一旦破关,将是整个汉民族的灾难,他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人,又如何能阻止这种灾难的发生?
如果能够选择朝代,他最向往盛唐,就是两宋也可以接受。
可惜,上天虽然眷顾了他,让他远离那个破碎的家庭,却没有给他选择朝代的机会。
尤其是这个腐烂的明末,人命如草芥,即便自己能积累起一些浮财,又能维持多久?鞑子的刀枪不认识财富,大明的士大夫仇视财富,只要这些财富不属于他们自己。
来到这个朝代,他曾经放弃了希望,只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快快乐乐过完这一生,但艾诏击碎了他的梦想。
除了谋反,他已经没有了出路。
但谋反的路,有千万条,李鸿基只想让自己的起点高一些,如果真的像历史上那样,建立一个王朝,他一定不让这个王朝那么短命。
“我打算先养好身子,”李鸿基觉得这种语气,可能令高立功不快,人家为了救自己,刚刚丢了饭碗,于是继续道:“我没想那么远,等身子好了,我要去看看艾诏!”
李鸿基入狱,乃是艾诏一手促成,看望艾诏会有什么结果,高立功用屁股都能想得出,不过这样一来,李鸿基必将走上谋反这条道路,也许那天的梦境是真的,他没有阻止李鸿基,“需要我帮忙吗?”
“现在还没想好,现在主要是养伤,不养好身子,怎么对得起艾诏?”李鸿基长叹一声,“只是这段时间,要连累立功的家眷了。”
“鸿基说哪里话?安心养伤便是,一切,等伤好了再说,”高立功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只好向李鸿基拱了拱手,“鸿基,今天赶了这么远的路,你怕也累了,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有什么需要尽管说,不要当成外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