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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中女子赫然就是德妃, 德妃缓缓起身,大宫女素华上前扶着德妃, 只是眼眶微微泛红。
德妃见状, 轻声道:“这是我应得的, 你也不需为我操心。”
“娘娘!”
素华说着就要往下跪,而德妃却稳稳的扶住了素华的手。素华含着泪疑惑的看向德妃, 只见德妃微微摇头,神色十分的坚决。
“飞翎卫的调查, 想必已经送至圣人御案上了。”德妃嘴角微微上扬, 毫不慌张:“从本宫做这件事的那天起, 就料想到了今日的情景。早或晚, 本宫都坦然面对。”
素华红着眼,不想娘娘还为自己担心, 迅速的擦掉了眼泪, 冲德妃露出个笑来:“奴婢陪娘娘一起。”
·
圣人刚刚下了早朝,就有小太监匆匆忙忙的来寻德海说了几句话。德海听了脸色不大好, 却在面对圣人之时恢复了正常神色, 低声对圣人说道:“圣人,德妃娘娘自您来早朝就在御书房跪着了。”
圣驾内, 圣人阖眸养神,听到了德海的话连个眼皮都不带掀一下。德海见状,退到圣驾外, 跟着圣驾一同去御书房。
日光初起, 圣驾停在御书房前, 德妃听到了圣驾的响动,依旧跪在门前,未曾抬眼一看。圣人走了出来,深深地看了德妃一眼,在路过德妃时,道:“进来。”
德妃面色如常,叩首谢恩。德海跟在圣人身后,听到德妃的动静心中一跳,却不敢妄自揣测。圣人打昨个儿收到了霍指挥使的奏折开始脸色就不好了,今日德妃竟穿着妃子朝服前来面圣,也不知这两者到底有何联系。
可是德海不敢多想,皇家的事从来都不是奴才可以置喙的,哪怕是想想都不可以。
圣人坐在龙椅上,看着德妃一步一步的走到御案钱,行礼。看着德妃依旧温和端庄的模样,想到德妃的生平。她在宫中素来稳妥,又出身陈郡谢氏,虽不及宜贵妃得宠,在宫中也是个交口称赞之人。
圣人看了德妃许久,德妃始终面不改色,圣人微微眯眼,神思不属:“都出去。”
德海等人便是鱼贯而出,德妃的大宫女素华原本想留下,也叫德海一把给拉了出去。一时间,整个御书房只剩下了圣人和德妃两人 。
“德妃。”圣人目色深沉,看着德妃十分复杂。
德妃突然扬面冲圣人笑了,道:“臣妾在。”
圣人对德妃的笑视若无睹,只道:“今日所为何事。”
“臣妾有大罪,今日来投案自首。”德妃神情磊落,眉宇之间丝毫不见一丝慌张。
圣人冷哼一声,一本奏折甩到了德妃身上,‘啪’的一声落了下来。即便如此,德妃也未曾皱过一下眉头,反而是缓缓的将那本奏折拾起,随意翻看了一下。看完之后,说道:“霍大人不愧是圣人看重的人,破案的速度疾如雷电。”
对于德妃的行为,圣人不可置否。
而德妃见圣人不语,继续说道:“陈贵人之事是臣妾派人做的,惊马之事也是臣妾指使的。可这当中还有些事,是霍大人没有查到的,臣妾来帮您补齐。”
圣人微微一愣,看德妃的眼神发生了变化。德妃笑了笑,可这笑意嘲讽至极,叫圣人的脸色一再变化。
“这是我盼她死的第十七年。”德妃说话,神色冷静,似乎是在说一件极其轻微的事情,却叫圣人脸色十分难堪。
“十七年前,臣妾与当时的福王妃一同有孕,甚至就这么巧,在同一天的一早一晚,诞下麟儿。”德妃说道往事,神色怀念,温柔典雅,可是很快,她的语气就发生了变化:“福王妃生了女儿,臣妾生了儿子。本是好事,可福王妃难产而死,臣妾的儿子自从出生也体弱多病。”
“太医说过,臣妾体质本就难以有孕……这个孩子臣妾不知道盼了多久,盼星星盼月亮才盼来的。”
“哪怕是他身子骨弱一些,臣妾就算是拼尽全力也要把他养大,这是臣妾唯一的骨血。”
“臣妾知道不对,可臣妾内心惶恐,唯恐孩儿有个闪失。于是臣妾求母亲去找天一大师测算了他的八字!”德妃说道此处,语气变得咬牙切齿:“天一说,靖儿八字弱,若要养大十分不易。可他是皇子,生来贵气,若无旁人冲撞必定平安长大!可偏偏陆宓这个丧门星!出生了就克死了母亲!叫太后接入宫来不到半月克死我的靖儿!就连太上皇也是叫她克死!”
圣人听到此处,面沉如墨,怒骂道,“简直是胡说八道!!”
听到圣人的话,德妃倏然抬头,目光中带着恨意:“我胡说八道?若不是太后非要把她接到宫里抚养,我的靖儿怎么会死!明明我已经看到他好转了!就连太医都说靖儿那时身体不错!就是陆宓!就是这个丧门星!自从陆宓入宫之后,我的靖儿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就是她克死我的靖儿!还有太后!面慈心恶的老毒妇!”
“德妃!”圣人暴怒。
“不要叫我德妃!”德妃此刻犹如疯癫,一手指着圣人骂道:“谁想做你的德妃!若是做你德妃要拿靖儿的命来换,我宁可不要这个妃位!”
“这么多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盼着她死!每一天都在想她死!只有她死了我的靖儿才能瞑目!”
圣人看了德妃如此疯癫的模样,有些绝望的闭了闭眼,说道:“你一心求宓儿死,你可知道她娘就是为了救你而死!”
德妃一愣,看着圣人的眼神透着不可置信:“你胡说!她明明是难产而死!”
圣人再度睁眼,看向德妃的目光冷若冰霜:“你曾与福王妃亲如姐妹,那年选秀,你成了我的太子嫔,她成了福王妃。朕登基后不久,你们几乎是同时传出有孕……”
“偏逢北境动荡,朝中无人可用。福王自动请缨前往北境,临行前他千叮咛万嘱咐的跟我说,让我万万照看好福王妃和凛儿。”
“那日,你早上生产……”圣人以手掩面:“朕记得清清楚楚,太医说你难产,若无千年人参,必定mǔ_zǐ都难逃一死!当时宫中哪有千年人参,只有百年人参!”
圣人怒极拍案:“可福王妃知道此事,毫不藏私!将福王为她准备的千年人参拿了出来给你服用!”
德妃如遭雷击!
是了!她当年也是难产,她还依稀记得当时她听到了奶娘的哭声,说什么去哪找人参……可后来就是有一碗人参给自己续命……怎么可能是她?怎么可能?
“不可能!”德妃疯狂的拒绝相信这个事实:“她会有那么好心?她会有那么好心?当年若不是她与我换了衣服,成为福王妃的人就是我!是我!她怎么可能有这么好心救我!什么千年人参!她难道不会自己留着保命吗!”
见德妃死不悔改,圣人心中那一点点怜惜也灭了:“是不是你心中莫非真的没有一点知觉吗!她当年拿人参救你,皇后与太后都劝过,她说她曾生育过,此次怀相极好,约莫是用不到,不如给你救命。”
“至于选秀当年换衣之事,分明是你私心筹谋,反而弄巧成拙!如今竟还敢责怪她人!”
“而她受惊早产,同样也需要人参续命!可千年人参只有一棵!早已被她拿来救你!朕倾尽药房之力,也只保住了宓儿!”
“而福王哪怕凯旋,也只见到她最后一面,还被她逼着发誓绝不会因千年人参之事迁怒于你!否则,你以为你如何能够安稳?”
圣人的一字一句都好似重锤锤在了德妃的心上,她捂着心口,看着圣人,眼神里是疯狂而执着:“是她自愿救我!与我何干!可她的女儿克死了我的儿子!就是该偿命!该偿命!”
“朕念你痛失爱子才不忍责怪。”圣人破口大骂:“莫非你真的以为真不知道你喂一个不足月的孩子喝符水之事吗!”
被圣人点破当年所作所为,德妃面色惨白,跌倒在地:“不是的,不是的!那是给靖儿救命的神符啊!”
“靖儿夭折,朕与你同样痛心!可你竟将此事迁怒于宓儿,实属恶毒!”圣人痛心疾首,从前就是他心软,如今还是他的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德妃突然仰天长笑,又突然间盯着圣人,笑得眼泪都流出来:“我恶毒?那难道你以为,我就只恨那个小贱人吗?”
圣人心头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瞬德妃就道:“你不妨看看,太后还有多少日子可以活!”
“谢氏你找死!”圣人顿时青筋暴起,狂斥德妃:“朕要你的命!来人!”
外头守着的侍卫一拥而进,剑指德妃。德妃惨然一笑,瞬间嘴角溢出了黑血!狂笑着,倒了下去!
德海连滚带爬的去探德妃的气息,脸色惨白的对着圣人道:“德,德妃……死了!”
“一套都给你!”
得到了福亲王忍痛割爱的不少东西,陆宓心满意足的妥协了,也不嚎了,还答应他爹一定好好罩着准大嫂,看那模样乖巧的不行。
差点没把福亲王心疼出血!
说起来最珍贵的就是那杆红缨枪了,那可是她爹小时候,皇伯父亲手为他做的!
陆宓没有吗?
有。
但是她爹这杆意义非凡啊,上边儿可是有皇爷爷亲手刻的字呢!她即便是有皇伯父亲手做的,也没有皇爷爷的字啊!
再说她爹新到的那批小马驹可都是千里良驹,若是她得了,将来给她的亲兵一人配一匹。
想到这些东西,陆宓心里美滋滋,自然她也是知道她威胁她爹得到的东西是因为她爹愿意给,并不是真的因为沈宛蓁。所以说小郡主就是蛮狠霸道,也十分的懂得透过现象看本质。
不过……
“爹爹没告诉我大哥要回来了,所以我已经把那坛陈年老花雕给大哥捎过去了。算算日子的话,应该也已经到了!”
福亲王大惊失色,指着陆宓,一脸肉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女儿是亲生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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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此刻寒风猎猎,大旗被风扯得张扬,登上了城墙还能听到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左边是苍茫野地,远山林密,右边熙攘热闹,一片安详。
陆凛一身坚硬盔甲,腰间配着一把长剑,面容肃穆。望着城下的百姓们来来往往,眼神却并未聚焦,不知在想什么。
“将军!长安来信了!还有一坛酒!”副将急急忙忙的跑过来,手上还不安分的挥舞着,仿佛是一封信。
陆凛闻言,转身就往副将的方向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抽走了副将手中的信,还不忘打击一下:“防守不当,丢失信件。若是在战场上,你早就被敌军抓去抽筋扒皮。”
副将:“????”
陆凛的脚步极快,眨眼的功夫就要走下城墙,副将这才匆匆忙忙的跟上去,一边笑嘻嘻的插科打诨:“将军,我这不是看到您有家书开心嘛!”
陆凛顿下脚步,扭头看了副将一眼,道:“我有家书,你开心什么?”
副将毫不在意:“将军开心我就开心。”
陆凛点点头:“这话听起来舒服,既如此你刚刚丢失信件的罪责减半,今日去火头军那处当半日的工就好。”
“啊!?”副将苦着脸。
“还不去就一日了。”陆凛淡淡的瞟了他一眼,副将立刻马不停蹄的往火头军的方向跑去了。
见状,陆凛笑了笑,霎时间仿佛还是从前那个长安城里言笑晏晏,俊朗潇洒的世子爷。
将信件收在胸前的盔甲里,正准备往前走,又看到了他的另一位副手褚长吟快步走过来,看那模样是来找自己的无疑。
陆凛正色以待,心中多半也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事,只是愈发嫌弃城阳侯府的办事效率。事情距离他收到信都已过去月余,褚长吟这会儿才来,倒是令人寻味了。
“世子。”褚长吟今日穿得长袍,不与敌军作战时,倒也可以不用日日盔甲加身。
陆凛一听他这称呼,登时觉得有趣了,一双桃花眼目不转睛的看着褚长吟:“何事?”
“望大舅兄可网开一面,届时容我去见一见月娘。”褚长吟对陆凛深深一拱手,言辞之间只见诚恳。
陆凛叹了口气,并不接褚长吟这一拜,只道:“月娘之事你心知肚明,问我不如直接去问问月娘,肯不肯再回城阳侯府,再做你的世子夫人。”
褚长吟听了陆凛的话,立刻直起腰来,惊讶的看向陆凛。他的话里包含的意思太多了,什么叫直接去问?又是什么叫肯不肯再回城阳侯府?莫非这当中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褚长吟开始怀疑自己妹妹的家书是否漏写了一些什么重要信息。
陆凛却不愿与褚长吟多说,只道:“收拾收拾东西吧,约莫过几日圣旨就会到,年底之前,可以返京。”
陆凛说完,扬长而去,留下褚长吟在原地又是喜又是悲的。
然而褚长吟也不知道,回到了长安,家中的情况远远比他想的还要复杂难搞。
外头大雨还在下,行程却不会耽误。
昨夜陆宓察觉不对,也并未休息,这会儿眼圈有些泛红,霍无舟看了觉得十分刺眼。
“郡……朝阳。”霍无舟尚且不习惯如此亲昵的称呼一个女子,却意外的绝十分顺口:“去休息,明日再赶路。”
陆宓侧目看了霍无舟一眼,露了个笑,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