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梁看了眼何嘉才收回视线,腼腆地笑了笑说:“何豁你不要这么称呼我。阿姨,我是何豁的大学同学,您叫我小孟就好。”
何太太这会儿jīng神头还不错,看着苟梁笑着说:“你就是七宁吧?这小子以前还给我看过你的照片呢。”
何豁尴尬地喊了声妈,看向鼓着嘴将不高兴表现得十分直白的明名。
何太太笑着拍了拍明名的手臂,说:“别不高兴啦,去给客人拿点水果上来,怎么能连杯水都没有,小豁你也是的。”
明名被认可主人家的身份脸上立刻就高兴了,昂着头示威地看了苟梁一眼,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
苟梁颇感好笑,坐下来直入主题地说道:“听何豁说,您五天前去公墓祭拜先人,回来之后就感到身体不舒服了,是吗?”
看得出何太太是个心宽又有些迷糊的人,闻言挺实在地说:“他们都这么说,不过那天我在公墓并没有感觉什么不对劲。之后发烧也以为是小感冒,没想到就晕倒了,我也说不上来是为了什么。”
苟梁点了点头,说:“阿姨看起来很有爱心,一定很喜欢小动物吧?”
在苟梁面前,何太太不像之前面对医生和白发长须的老先生那么紧张,点头说:“是呢。不过我女儿有过敏症,以前家里养的猫都送人啦,在前两年去世了。”
即使猫被送走了,她也时常去看望,猫死了之后为他们捐了墓地,此时说起来还有些伤感。
苟梁说:“阿姨那天从公墓出来,想必有见过黑猫吧。”
何太太惊讶:“没错,你是怎么知道的?”
一直沉默的何嘉出声道:“你是说我妈的病和那几只猫有关系?!”
何豁忙说:“姐,你先别着急,听七宁慢慢说。”
何嘉张了张口,还要说什么,但被她憋回去了。
苟梁看向何嘉,脸上的笑淡了些。
“有没有关系,何小姐应该比我更清楚,不是么?”苟梁的眼眸变得深邃起来,像是窥破人的一切秘密一样,语气却很平静:“阿姨心善,在路上看到黑猫的尸体也觉得可怜。她原本打电话请人来安葬它们,你和你的丈夫却哄着她,揽下这件事,回头说是把yòu猫安葬了,但事实上,你们只是把那两只猫随意丢弃在山沟里。”
“小嘉,这是真的吗?”
何太太吃惊地看向女儿。
何嘉低下头,“对不起,妈,我们、我们当时有点急事……”
“何小姐,自欺欺人可不是一个好习惯。”苟梁打断了她,“你该不会忘记,是谁开车撞死了那两只小猫吧。”
看着何嘉脸sè白了两分,苟梁说:“你开车撞死那两只猫本是无心之过,它们也在当时往生了,并没有怪罪于你。后来你们将它们弃之不顾,在人的立场上说起来,谁也没有立场指责什么。但你们既然答应了将它们安葬,转头却阳奉yīn违,没有丝毫怜悯之心地将猫尸丢弃。”
“被母猫找到后,你的丈夫还打死了它。”
“何小姐,你今年应该有个五岁的儿子吧?如果有人这样对待你的孩子,你会怎么样?”
何太太和何豁错愕地看着何嘉。
何嘉掩面哭起来,想到昨晚的梦境,浑身瑟缩起来,断断续续地说出实情。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都是我开车不小心。后来,后来我丈夫说黑猫邪门,要是我们去下葬它就会缠着我们,所以我才……可是后来那只猫是突然出现攻击了我丈夫,还把他的手臂抓伤了,我丈夫才会反击。他本来只是想赶走猫,没想到它不依不饶一直追着我们,要咬我们,我丈夫才……为了这事,他在医院打了好几天的疫苗,也不好受的。”
“是么,那可真是太值得同情了。”
苟梁轻笑着说。
何太太怒极,抬起手几乎要打女儿了,过了好半晌还是放下了手,失望地说:“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们不觉得这么做太残忍太丧心了吗?”
“妈……”何嘉哭起来,“我知道错了,我这就让家镇去安葬那三只猫。”
她说着就去拿手机。
何豁皱着眉头,看向苟梁,“七宁,这么说起来这件事和我妈关系不大,为什么我姐夫他没事……我妈却反而?”
苟梁说:“那只猫,不是普通的猫。”
“本来黑猫就是镇宅辟邪之物,在公墓里的黑猫就更不一样,几乎可以说是yīn间的使者。那只猫就曾引渡过不少亡者,也有了修为。何小姐,被你丈夫打死的母猫应该有两条尾巴吧?它原本有两条命,还是死在你们手上,可见你的丈夫已经有置它于死地的狠毒之心。”
拿起手提包的何嘉睁大了眼睛,说:“我、我不知道。当时我太害怕了,没有看清……”
苟梁看向何豁,接着说:“不仅是阿姨。那只猫怨气很深,你们家里人包括你身上都沾了业障。阿姨身上有动物的功德,沾的怨气是最轻的,只是她生于yīn时体质又比较差,所以反而症状看起来比你们严重。不过,睡眠本就是自我恢复的过程,阿姨身上的怨气已经消除得差不多了,不必太担心。”
何太太说:“那其他人呢,我女儿她……”
苟梁说:“何小姐本心不坏,但毕竟是帮凶之一。虽然现在看不出来,但她的命格已经被改了,以后……不过现在更应该担心的却不是你们,而是你丈夫。”
她本来应该是长寿富贵子孙孝顺的命相,但一着踏错,后半生要受孤苦之罪,完全被扭转了。
何嘉腾地站起来,“家镇他怎么了?”
苟梁掐指算了算,何嘉的丈夫确实已经死了,随即他皱起眉头,“你儿子和他在一起?他们去乡下了?”
何嘉身体一软,跌在地上,“我、我让他带儿子去的,我婆婆家旁边有个庙听说很灵验,我就想让儿子过去住几天……”
她哆哆嗦嗦地从包里掏出手机,号码却怎么也拨不出去。
何豁拿过她的手机,一接通便是孩子大哭的声音:“妈妈救命,救我!”
何豁大惊:“宝宝你怎么了?”
“好多猫,好可怕,妈妈救我……”
何嘉把手机抢了过来,“宝宝!宝宝你别怕,你在哪里,妈妈这就来接你!你爸爸呢,他居然不在你身边吗?!”
“爸爸不见了……妈妈这里好多猫,我好害怕,呜呜呜。”
何太太惊忙从床上跑下来,说:“孟大师,我外孙他怎么了,您能救救他吗?他只是个无辜的孩子——”
“七宁……”
何豁扶着他姐姐,抬头看向苟梁。
“借你的头发一用。”
苟梁取下一根何嘉的头发,到处一杯水,掐诀念道:“启请土地,神之最灵。通天达地,出入幽冥。现!”
杯中水晃了下,一个画面突然出现在水中。
汽车中,儿童座上一个孩子正抓着手机痛哭,车窗玻璃上映满绿sè、金sè的眼睛,密密麻麻的,可怕极了。仔细看,才看出那是一只只黑猫,它们把轿车团团围住!
何嘉尖叫一声,水镜无声,她耳边却听着儿子惊恐的哭声:“妈妈,妈妈救命,好多猫,我好害怕……”
“宝宝!”
她痛哭失声。
何太太踉跄了一下,“怎么会这样……孟大师,现在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苟梁说:“何豁,你来跟小孩说,让他闭上眼睛,握紧xiōng前的平安符,千万不要打开车门。”
何豁应声而动,苟梁再念诀,水杯里的画面一变——一个浑身血淋漓的成年男人被几十只黑猫啃咬着,脸上皮开肉绽,身体已经残缺不全,十分可怖。
“家镇……”
何嘉认出男人的衣服正是丈夫早上出门时穿的那一件,喊了一声,两眼一翻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