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詹永哲原本打的腹稿这一瞬间一句都说不出口了。

他只想获得宽恕，却从未考虑过, 自己的行为会带来怎样恶劣的后果, 一时意气也会造成无可挽回的局面。听着苟梁平静地陈述濒死时的孤立无援，他浑身发冷, 适才意识到，他所谓的求原谅和想要补偿的心理都不是苟梁需要的, 甚至十分可笑。说来说去, 他不过是卑劣地想给自己开脱而已……

苟梁当然不会宽宥他。

因为, 他犯的过错，不只是伤害了原主的情绪。

那夺走的, 是原主的性命。

“当我挣扎着爬出这里的时候，我就发誓，我绝不能再这样窝囊下去。”

苟梁说。

“我这辈子，活了十七年，亲人不像亲人，没有一个朋友。我活的比群居的可怜虫还不如！”

“从小到大，但凡我有什么地方比叶辉表现得优秀, 他就让我妈来对付我。她有时候会哭她的不容易，在这个家里如履薄冰；有时候她会打我骂我，命令我不行不行我做什么都不行！所以我听话，我什么都不跟叶辉争。可那又怎样？”

“叶辉的人生意义有一半都是靠贬低我欺负我来实现, 我一再退让, 他当做理所应当。就因为他考试作弊被我看见, 我就必须受他的威胁, 替他掩盖丑行。我沉默，他还不满足！花钱找人打我百般刁难我，在家里孤立我，策反我唯二的亲人……最后，他找上了你，一个完美的共犯。”

“这十二年，我没有生存能力，吃叶家的住叶家的，好像我一旦反抗就是忘恩负义。可是……凭什么呢？”

苟梁眼神蓦地变得锋利，语气尖锐。

“叶辉算什么东西，你詹永哲又算什么东西？”

“我的人生凭什么就只能得是你们人生里不堪入目的配角，活着只为陪衬你们的光鲜亮丽？！我是智商比你们低还是长得比你们丑？难道就因为我爸死的早，我妈改嫁了，我就欠了谁吗？！”苟梁说，“我活过来的时候，我就告诉我自己。既然你们自以为高高在上，我就要让你们知道，在我这里，你们一无是处！”

时宇心疼地抚着他的背想给他一点依靠和温暖。

他无法想象，当时那样的情况，苟梁是怎么撑过来。他的坚强是被曾经受过的诸多屈辱，苦痛甚至是濒死的觉悟而武装起来的铠甲……而那些，他不曾参与，无法改变，也不能替他分担。

想到这些，时宇的心就像被刀滚过一样。

在这一刻，他发誓，有生之年一定要守护在他身边，让他远离疾病，远离世间的一切悲苦。

【叮，目标好感度更新，当前好感度：+95！】

苟梁深吸一口气，冷笑一声：“詹永哲，你知道以前我为什么喜欢你——或者说，崇拜你吗？”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顿住，扭头看了时宇一眼。

时宇握紧他的手，对他点了点头，苟梁才继续说下去：“那是因为，我活的没意思透了……我想成为像你这样的人——有好人缘，在大庭广众之下能够昂首挺xiōng，被人们认同，受到那么多人的称赞……那个人无所谓是不是你。”

“而等我幡然醒悟不再为谁的满意而活的时候，我才明白，毁了我的，不是你们，只是我自己。”

“我自以为会让你们满意的行为不叫藏拙温驯，而是愚蠢。”苟梁敛住眼中的怨责和愤怒，轻声说：“叶家不值得我牺牲自己的人生，而你，也一样。”

“所以，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只希望我们能和平地做同班了三年的普通同学。我的人生没有你的戏份，也不需要你来参与，明白吗？”

说着他拉着时宇的手，大步离开。

“戚程！”

一直沉默的詹永哲突然出声，见苟梁脚步不停，他快追了两步，哽咽地大喊：“对不起！戚程，真的对不起！”

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如果重来一次，他一定不会再这样做。

但，除了原主，谁又在意呢？

【系统：主人，原主的负魂力没有被净化吗？】

安安静静的意识海，让系统惊讶了。

【苟梁：没有，刚才我净赚200w，原主的负魂力已经被我搜刮干净了。】

【系统：那主人为什么不开心？】

【苟梁：意料之中的事，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系统：呵呵。】

【苟梁：好吧，刚才太卖力，不小心入戏太深了。呜呜，我被我自己的演技征服了，好想哭，肿么破？t ^ t。】

系统默默地遁了：爱咋滴咋滴！

*

除了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的体育委员，谁也没有关心何琳为什么没有再来上学。

两天后，乐城杯篮球赛如期举行。

高二三班虽然训练用心且实力不俗，但在第一场就被刷下来了——不是因为詹永哲的不在状态，而是时学霸的锅。

一开场，他手中的篮球就像长了眼睛似得，每次投篮的时候都以完美的抛物线准确地——砸在了对手的嘴巴上！对手班级的篮球运动员全部中招，糊了满脸的姨夫血，连替补球员都不能幸免。

甚至有个人生生被撞断了两颗牙！

而他这么做只因这几个人在上场前，对苟梁指指点点，嘴碎地对他的身材品头论足，又说那张果照如何如何。更有个嘴贱的（掉牙男）说反正苟梁是同性恋，找上他说不定能免费给他们睡一回，滋味没准不比女人差……时学霸表示，应该要教他们做人。

苟梁在一旁边笑边打call。

校方不敢指责时宇，但也不能任由他这么祸害人，于是三班直接和“姨夫球队”一起被取消了篮球赛的参赛资格。

三班的同学虽然对这样的结果有些失望，但很快就在苟梁招呼他们一起聚餐的邀请中满血复活。

原来约定在乐城杯结束的周日一起去时宇家，既然篮球赛提前结束了，时宇便等不及地在周六带苟梁回家。去的路上时宇反复地强tiáo他家里人一定会喜欢苟梁，让他不要紧张，尤其是对他nǎinǎi，苟梁只要微笑，露出那对酒窝就一定能征服时nǎinǎi。

苟梁嗯嗯嗯，等时宇终于确定紧张的人是自己而不是他，有些不甘心地问：“小坑儿，你就一点都不期待吗？”

“当然期待啊。”苟梁正吃着nǎi油冰激凌，看他一脸委屈，忍不住凑过去贴了贴他的嘴chún，在他chún瓣上也留下一圈nǎi油，笑眯眯地说：“这不是有你替我着急了嘛。我身为一家之主，当然要表现得沉稳可靠，不然你爸爸妈妈怎么放心把你托付给我呢？”

时宇失笑。

苟梁舔了舔他嘴chún上的nǎi油，浓郁的正魂力的香气让他着迷，顿时把nǎi油冰激凌丢到一边，热情地和他拥吻。

【苟梁：嗷嗷嗷，就是这个味儿，太美了！！！】

【系统：总有一天你会吃亏在你的嘴上……预言帝.jpg】

【苟梁：嫉妒吧，恨吧，凑是没有你的份儿~~~】

【系统：_(口`」 ∠)_ 】

苟梁早就在系统监控中见过时宇的家人，知道他们都是很好相处的人。

为了欢迎他，今天四位长辈还特意装扮过。

爸爸妈妈西装长裙自不必说，便是时爷爷也换上了自己钟爱的一套中山装，纽扣一丝不苟地扣着；嫌弃他这扮相太严肃会吓着小娃娃的时nǎinǎi，则穿上了旗袍，头发整整齐齐地盘着，戴上了珍爱的小心珍藏在盒子里的首饰……

苟梁和家长们的第一次会师比时宇想象中还要顺利。

尤其是时nǎinǎi，打眼看到羞涩地笑着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苟梁，心都要化了，眼里再看不到第二个人。

临晚，时nǎinǎi还都不愿意放他走，直拉着苟梁的手说往后他们都是一家人了，一家人哪有不住在一起的道理？苟梁又羞又喜，扮足了腼腆和乖巧，最终反而是时宇害臊地咳了一声，把他抢回怀里答应以后常带他回家来才算完。

苟梁说：“nǎinǎi真可爱。”

时宇：“她啊……人生哲学就是以貌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