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再也不会哭泣了。

像是一个恶魔爬进了九岁小男孩的心。

父亲嘱咐过，若遇到极大危险，又找不到父亲。就往北走，在北方，有一个叫妖凤的人，他会术法，他会保护我。父亲教了我寻找那座山的方法，父亲还说，让我带上他埋藏的石剑。

叶孤走出门外，到处都是被烧毁的房屋和村民的尸体，云沐的尸体靠在自己家的门边。叶孤找出一把铲子在门口挖了一个坑，抱起云沐的尸体，扔了进去，然后盖上土。

叶孤觉得有些饿，就找了些吃的，然后，挖了一个又一个坑，把一个又一个熟悉的人埋了起来。

那是叶孤的九岁。

叶孤找到父亲说的埋藏之地，挖出石剑，往北方走去。

一走，三年。

缘曦坐在屋内，看着男孩带来的那把石剑，脑海中尽是往日回忆。这个男孩的出现，扰动了他的禅心，让他一发不可收拾的陷入了过去。

佛曰：“四大皆空”，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又有何放不下。

可自己，真的能放下吗

若自己真的放下了，当初为什么还要带回糖糖

当年院内古树，明镜石台。

师父问：“缘曦，你懂了吗”

缘曦答道：“佛曰：缘起即灭，缘生已空。师父，我想我懂了。”

师父笑而不应。

师父，我没懂。

这十余年来，我一直没懂。

“叮当”声在不远处传来，那是糖糖脚上悬挂的铃铛。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糖糖就推门进来。

“大和尚，那个男孩醒了。”

“嗯。”

“大和尚，他想见你。”

“嗯。”

缘曦只是回答，却一直静坐着。

糖糖注意到缘曦额头上流下一粒汗珠，“大和尚”

“大和尚，你没事吧。”

“大和尚，你应我一声啊。”

“大和”

“滚出去”缘曦突然怒目圆睁。

那是十余年来，糖糖第一次看到缘曦生气。

糖糖觉得有些委屈，但是也没有办法，只能坐在门口默默自己擦眼泪。

一会儿之后，糖糖感觉一只宽厚有力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糖糖转过头，看到缘曦略微有些苍白的脸色。

“抱歉。”缘曦道。

“呃”糖糖想了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沉默了一会儿，只好说“我们去找那个男孩吧。”缘曦点点头。

到叶孤房中的路上，两人仍是沉默。

糖糖为了打破尴尬，提了个自己之前想问却还没来得及问的问题，“大和尚，你不是说来的人有两个吗，除了这个男孩，还有一个人还没来吗”

缘曦举起手中的石剑，注视着它，“不，已经来齐了。”

刚才不过一时分心，险被你引入魔境。

十余年前，叶惊云第一次带来你时，你还未露此番锋芒吧。

看来这十余年，你也没有荒废，不知这幅躯壳还能镇住你多久。

哀鸿满界，神鬼折灵，千古绝剑，杀极成渊。杀伐之剑果真名不虚传。

极渊，十余年未见，让我们好好重新会一会彼此吧。

两人还未进屋，三年混迹江湖的经验就让叶孤听出了两人的脚步。

叶孤下床，两人也差不多开门进来。

叶孤刚上山时精神已然恍惚，只记得有个和尚，此时才注意到和尚的相貌。

和尚身材肥胖，脸上虽白白净净，无麻子疹子，但光看五官的搭配也让人觉得有些丑陋。白胡子垂到胸前，眼神慈和，倒是有几分得道高僧之感。

叶孤上前，“大师可是妖凤前辈”

缘曦摇摇头，又点点头，“我不是妖凤，可你父亲让你来找的，是老朽没错。你的父亲，可是名为叶惊云，右臂有疾”

叶孤有些疑惑缘曦的话，但想想父亲说的地方是这里没错，那么人也应该不会错，“家父的确右臂有缺，但是，家父名叫叶追凰，并不是叶惊云。”

缘曦一笑，“那便对了，是他没错。你父亲为何让你来找我”

“家父当时并未指明我来找您，只是告诉我找到这里的方法，说让我有危难时便来找您。实不相瞒，在下与家父也已三年未曾相见了。”

“这几年之事，你且详细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