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四睥睨道,“不敢就少说两句,烦人。”
文德礼:“……”
事实上,穆颜姝虽然存了讹承帝一笔的心思,倒是没想过去碰最顶层的药材。
之所以会改变主意,是因为她在最顶层发现了一株六百年的白玉优昙花,和一株五百年左右的九叶天星草,这两株药材就属于那种稀罕,但华而不实的类型,最起码,在御药房一众太医的眼中,是这样的。
白玉优昙花是稀罕,其功效跟血玉优昙花却是相去甚远,论及美容养颜,跟二三百年份的天山雪莲差不了多少,那株九叶天星草,就更鸡肋了,除了缓和药性,基本没什么作用。
可在穆颜姝眼中,却不然了。
这两株药材单独拿出来,的确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可若是放入诛颜解药之中,便能画龙点睛,变废为宝,将诛颜剧毒,转化成固本培元,美容养颜的大补之药。
相比较于单纯的解毒,这样的处理,显然更加完美。
穆颜姝若是没碰到就罢了,既然碰到了,她自然不会手软。
除了白玉优昙花和九叶天星草外,她还挑了一株四百年份的赤灵芝,剩下的便如数选了七株三百多年的药材和二十株一二百年的药材。
文德礼对这些药材显然也是知道一二的,眼见穆颜姝选择了那么两株鸡肋,并没有大拿特拿,他不由暗暗松了口气,反而对穆颜姝生出了些许好感。
倒是凌四,对于自家小丫头居然这么快就挑完了,很是有些遗憾。
眼见穆颜姝走下药梯,文德礼赶忙上前一步,冲着二人拱了拱手,“既然战王殿下和怀安郡主已经选好了,老奴稍后便会把药材连同圣旨一并送到战王府和左相府上,战王殿下和怀安郡主静候便可。”
凌四却是大手一挥,似笑非笑,“不用了,爷跟怀安郡主在这儿等着,爷的人马就在外头,正好把药材顺道儿送回去。”
“是。”文德礼答得爽快,心里却是苦笑不已:他本来琢磨着先把这两位送走,然后跟承帝通秉一声,看这意思,是不成了。
这时,凌四再次开了口,“等会儿。”
文德礼脚步一顿,“战王殿下还有事儿?”
“给我们弄点吃的,肉食多一些。”
“……是。”
等送走了凌四和穆颜姝,文德礼只觉得整个人都像是老了十岁,胸闷气短的,难怪每次皇上见了战王之后,都要吃御药房特制强心丸呢,真心是有必要啊!
看来,他也得去御药房弄两瓶了。
话说两头,就在凌四和穆颜姝这边犹如蝗虫过境,肆虐宝药库的时候,裴雪烬已然是来到了寿康宫。
不同于那些嫔妃的宫殿,寿康宫奢华大气,宝相庄严,砖红色的宫墙,沥粉贴金,描绘着龙凤和玺的图样,楹联似乎刚刚换过,用了开光的卍字布面儿题字儿,倒是跟原先的寿康宫有些不同了。
此刻,寿康宫前殿内。
一个看上去四五十岁的女子坐在正中的凤椅之上,她着了一身暗紫色的凤尾纹宫装,肌肤白皙光滑,眼角生有皱纹,五官仍旧带着曾经艳绝后宫的余韵,只是头上隐现的银丝,将岁月的痕迹展露无遗。
毫无疑问,这人便是寿康宫的主人,承帝的养母裴太后了。
在裴太后的下首,则是坐着四位宫装丽人。
最上首也是最靠近裴太厚的位置上,坐的便是当今皇后。
皇后看上去也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天生一双凤眼,相貌算不得极美,却清秀和善,着一身正红色的宫装,头上除了一只凤钗,没有太多的装饰,却跟一身正红相得益彰,让人瞧着便觉端庄大气,端的是有一国主母之风。
至于皇后下首二人,左侧一人着一身水蓝色的宫装,整个人也如水一般,又柔又静,一张脸宛若江南烟雨,西湖净莲,尤其是唇角那一抹笑靥,静雅恬淡,充满了与世无争的味道。
与这人正好相反,坐在右侧的女子,宛若玫瑰般张扬明艳,从如云墨发到殷红丹蔻,无一不美,无一不精,一身瑰红色的宫装,非但没有喧宾夺主,反而为她更添艳色。
相比较于这两人,坐在最下方的一人就显得有些寡淡无味了,她的相貌无疑也是美的,只是没什么特色,倒是一身肌肤,白皙无暇,为她平添了几分味道,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这时,几位宫女鱼贯而入,为皇后四人上了茶水。
看这一幕便知,她们几人也是刚到不久。
当先开口的,便是那位坐在右侧,艳若玫瑰的宫装女子,“太后,不知道今日,您的头疼可有好转一些?”
太后用帕子揉了揉额角,精神稍显委顿道,“皇后一直在哀家身边照顾着,算是好一些了吧。”
听闻这话,坐在左侧的那位温柔如水的女子,婷婷起身,恭恭敬敬行了一礼,“真是辛苦皇后姐姐了,这几日,皇上一直留宿在妹妹那儿,妹妹脱不开身,今日得了空,妹妹便过来了,若太后不嫌弃,静儿愿意跟姐姐一同服侍您老人家。”
听她的名字可知,这人便是静贵妃了。
静贵妃说出来的话,虽有绵里藏针之嫌,可她的声音清澈温柔,态度恭敬,倒是无端让人觉得坦荡真诚,非但不觉难受,反而十分舒服。
皇后大大方方的笑了笑,抬手道,“静贵妃快坐吧,能服侍太后,是本宫之幸,本宫不辛苦,更何况还有淑妃妹妹给本宫帮手,妹妹尽管去侍奉皇上便是,皇上舒心了,本宫也就放心了。”
她口中的淑妃,便是坐在最下方,最没存在感的那位宫装丽人了。
太后对于皇后这话,显然也颇为满意,点头道,“皇后说的不错,静贵妃好好伺候皇上便是,哀家这里不用你们操心。”
“太后若真是不想让臣妾等人操心,便要快些好起来才是,臣妾不像静贵妃,会照顾人,臣妾手笨,故而只能在外物上下功夫了。”
说话的是那位艳若玫瑰的宫装丽人,她放了暖手炉,朝着身后抬了抬手,登时,一名宫人将一只精致的盒子呈了上去。
那名宫装丽人适时开口,笑的千娇百媚,“这是臣妾托母家的人在宫外寻来的野生血燕,臣妾问过太医院的大夫了,这血燕,乃是极品中的极品,用来补身最好不过了,希望太后能早日康复。”
“丽妃有心了。”裴太后轻咳了两声,摇头叹息道,“只是,哀家这是心病,也不知道哀家的乖孙现在何处?”
她对裴雪烬一向宠爱有加,将其视为亲孙,众人对于她的称呼,早就习以为常了。
皇后满面关切的安慰道,“太后放心,裴世子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话虽如此,可哀家放心不下啊,也不知道那个老四是怎么办事的,这么长时间了,都找不到人,待他回朝,哀家一定要皇上好好拿他是问!”裴太厚狠狠的拍了拍凤椅,眼底的寒光一闪而逝,显然对凌四不待见到了极点。
皇后等人自然知道其中的缘由。
说来,整个后宫没人喜欢战王,因为他是那个女人的儿子,可承帝对他纵容,他又顶着战神的头衔,哪怕不为了自己的儿子,皇后等人也不想得罪这尊煞星。
静贵妃很是巧妙的岔开了话题,提到了另一件事,“听说裴世子是被皇上特封的怀安郡主发现的,皇上对这位怀安郡主如此看重,想必她是有些本事的,加之,她的医术很是不凡,裴世子跟她在一起,性命总归是多了保障的,太后切勿太过忧心,不然的话,等裴世子回来,看到您这样,可要伤心了。”
听到这话,裴太后面色才好了几分,“静贵妃说的有理,哀家是要好好的等着烬儿回来。”
丽妃见此,不由甩了下帕子,意味深长的轻叹一声,“看来还是静贵妃会说话,本宫还真是羡慕,有时候,这生就一张巧嘴可比劳心劳力,强得多了。”
她并没有给静贵妃开口的机会,便继续道,“不过,听静贵妃这么一说,臣妾倒想起一件事儿来,臣妾听闻,那怀安郡主跟裴世子似乎曾有婚约?”
裴太后登时被吸引了神经,冷哼一声,“那是哀家那个糊涂的弟妹,脑子不清楚,这才给烬儿订了那么一桩婚事,不过,那位怀安郡主要是真有本事救了烬儿,这门亲事,倒也不是不能考虑。”
对于如今的太后娘娘来说,现在只要裴雪烬能回来,让她答应什么都成。
若裴雪烬真的回来,可就不一定了。
众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明白一回事,未雨绸缪又是另一回事了。
静贵妃稍显迟疑的柔声道,“臣妾倒是听说,裴世子跟左相府的二小姐走的挺近的。”
要知道,丽妃乃是凌锦荣的生母。
静贵妃很清楚,这mǔ_zǐ两人野心勃勃,一直在打左相府的主意,跟那个早年丧母的怀安郡主不同,那位左相府的二小姐,可是穆士鸿正经八百娇养长大的,丽妃想把裴雪烬跟怀安郡主两个死人凑成一对儿,她自然不能如她的意。
丽妃的反应不可谓不迅速,笑容冷艳道,“这何须听说,那位二小姐算是顶替了怀安郡主的身份,一切都是阴差阳错,现下裴世子跟那相府二小姐可是没什么关系了。”
裴太厚见二人你来我往,多少明白一些二人的心思,登时面露不愉,“好了,烬儿人都不见了,还说亲事做什么,都少说两句,哀家头疼。”
“太后恕罪。”
静贵妃和丽妃这些日子,也是斗出了一些火气,自知刚刚有些失言,皆是起身请罪。
就在这时,门外的宫人突然打帘,一路小跑了进来。
“启禀太后娘娘,裴世子回来了!”
众人闻言,皆是大惊。
裴太厚更是腾的站起身来,“你说什么?”
“太后娘娘,裴世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