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长再三确定她没事,两步一回头地去忙了。
宋时邈抬眼看对面,那双眼中只有死寂。
她回不去了。
时隔一年,宋时邈终于绝望地意识到这个事实。
二
第二天一早直飞昆明。宋时邈前一天在医院坐到半夜才回家,洗个澡后收拾行李,除了必备的资料外,衣物只拿了少许,最后睡前在书房里徘徊多时,终于下定决心从书架上取下一个木盒。宋时邈看也不看地把它放进随身背包里,像是什么潘多拉魔盒不能打开一样,可偏偏她的动作却是轻柔无比,好似对待情人一般。
一夜失眠,闭上眼就能闻见烟草味,宋时邈从前不抽烟,学生时代甚至是对烟草极度厌恶的。直至一年前才有所改观,她那时候老追着蒋周格喊少抽烟不健康,那人夹着细软烟笑,说:“还要看我能不能活到那时候。”
回来之后就突然恍然大悟,每台大手术后的深夜里,宋时邈就躲在吸烟室里学那人一样取一根烟,女士香烟均是细长的,烟雾缭绕在指尖,宋时邈隔着烟雾去看,耳边就响起蒋周格带笑的声音。
健不健康的,总得要活到能谈健康的年纪才是。
宋时邈索性起身点一支烟,也不抽,就夹在中指和无名指之间,隔着无名指上带着的戒指,恰到好处地卡在指缝里。
白天在飞机上补眠,落地后直接去宾馆。紧接着去参加论坛,宋时邈带着她的学术科研成果跟与会同僚交流切磋。
论坛最后一天,她跟院长请假,把从前、现在和以后的所有休假都集中在这一次,宋时邈还能笑得出来,轻松地跟院长说:“老师,您老要是不同意,那我也没办法,反正回程机票在二十天以后,院里要是不批,那就算我旷工吧。”
院长是她大学导师,手把手带她上手术台,闻言被她气个半死,挂了电话去找人事处批假条。
宋时邈在休假第一天时,躲在宾馆里查旅游攻略,怒江查个遍,高黎贡山调张地图,最后在腾冲县上画圈。
不过是简单动动笔罢了,三个地方在卫星地图下清晰可见,圆圈被圈进<b>:wuliaozw<b>万平方公里范围内,宋时邈只在纸面上看见硝烟战火,和近一万座墓碑。
第二天就出发,为了方便起见,宋时邈挨个报了团,期间跟所有团签订协议,一切脱团后果自愿承担。
第一站去泸水县,旅游团跟车沿着公路蜿蜒行进,路下就是怒江江水。宋时邈一上车就插着耳机听歌,座位选在靠后方闭目养神,跟其他参观风景的游客们形成鲜明对比。
车子到达上江乡栗柴坝渡口时停下,这里算是一个旅游景点,当年栗柴坝渡口大惨案就发生于此地。渡口前还修有一座高耸入云的纪念碑来纪念此事,旅游团也是为此而来。
但宋时邈不是。
她独自一人绕过纪念碑来到河滩边,蹲下身把手浸在河水里。五月份的河水依旧冰冷刺骨,河滩上有风,穿冲锋衣也不能阻挡寒风入骨。
宋时邈是为了两年后同月发生的事而来的,那在史书上不比惨案有名,当然也比不得它的表兄强渡大渡河。它甚至只是一件普普通通的军事行动,所有的光芒都掩藏在之后的战役中。
可是宋时邈忘不了,她忘不了这是蒋周格曾走过的路,她在很多次百转梦回,顶着一身汗想如果对方在此地原路返回,或者那人所在不是54军,哪怕是那人不要逞强非去198师前线考察,那么以后的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
怒江水位已经下降了许多,从前蒋周格描述起来,总是生动形象地说是“河神愤怒地咆哮。”宋时邈再追问,那人就偏过脸,小声说:“我是听师长说的。第一波强渡时我还在军部,等全军过江安定下来后,我才过来的。”宋时邈“哈哈”笑,说“我有机会,定要见识一下你说的河神的咆哮。”
但是现在没有机会了,过了七十多年,怒江水位下降,这里的江水已经变得平缓温和。
宋时邈的手冻僵了,再过不到两分钟,就会阻碍供血从而没有知觉。宋时邈赶在此前将手从水中取出来,拿个随身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