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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帝阙春 > 第67节

第67节

谢珩收回目光,转身回到案前,“前路凶险,你若隐瞒要事,危及议和,我不会轻饶!”

“民女不敢欺瞒殿下!”伽罗忙屈膝行礼,郑重道:“这回民女随殿下北上,确实存了私心,是想借机打探家父的下落,除此之外绝无二心。”她试探般看向谢珩背影,见他没有任何反应,心中难免失望,续道:“那西胡人的来历民女半分不知,若往后能察觉端倪,必会如实禀报殿下。”

谢珩未答,也不看伽罗,面朝长案思索片刻,挥了挥手。

伽罗告退,待出了厅门,才觉手心腻腻的,全是湿汗。

才绕下楼梯,迎面竟又碰见了彭程,显然不是巧合。

他已然是整装待行的架势,见着伽罗,面露关切,“听闻傅姑娘昨晚受惊遇寒了?”

伽罗行礼拜见,尚未回答,就听阁楼上谢珩朗声吩咐起行。她被这声音吸引了注意,抬头瞧过去,就见谢珩负手立在栏边,正俯视着她。

隔着两丈的距离,他眼中的严厉与警告清晰可见,伽罗心中猛然狂跳,不敢再逗留,忙向彭程施礼告辞,回屋收拾行装。

胸腔中依旧咚咚跳个不停,伽罗满脑子都是方才谢珩那严厉一瞥。

他是什么意思?是怀疑她跟彭程暗中勾结?

而彭程盯她这样紧,又是在打算什么?

*

陈光将伽罗跟得更紧了,除了出恭如厕,其余时间几乎都在她两三步外。

晚间歇在驿站,他也亲自值守至半夜,而后换其他侍卫值守,防范严密了许多。

伽罗途中跟陈光闲谈,才知道那日谢珩还在暗处安排侍卫,虽搜出了两个西胡同伙,却也都是死士,无甚收获。

这般情势令伽罗心惊,行止愈发谨慎。

陈光的严防死守下,彭程也未能再靠近伽罗半步。

伽罗起初虽考虑过借彭程来打探消息,而今仔细斟酌,觉得此举殊为不智。然而心中担忧却难以消解,这晚左思右想,待漏深人静时,终于斗胆往谢珩屋外求见。

屋内灯火尚且摇曳,伽罗进去时,他还在伏案疾书,认真专注。

伽罗一时没敢打扰,站在那里,想等谢珩处理了手头事务再出声。

这处驿站地处荒僻,甚为简陋,谢珩宽肩阔腰坐在那狭窄的案几之后,落在伽罗眼中,竟自觉出心酸。

天下昌盛时,他父子二人被软禁在淮南,纵然身处温山软水中,却也难得自由,更别说尊享皇家富贵。而今山河动摇,他却得迎难而上,连日奔波还要深夜处理公务。等过了这难关,这皇位能否坐稳,却还是未知之数。

他其实生得英伟,虽时常冷脸相对,伽罗却难以否认,他其实很好看。

眉目俊朗、轮廓刚硬、身姿英挺,加之与生俱来的气度,当真衬得起人中龙凤之誉。从前他青衫磊落,沉默隐忍,如寒风中傲立的青竹。而今身份陡转,织金墨衫上绣着精致云纹,乌金珠冠束在顶心,愈显得气度卓然,威仪端贵。

昔日之折辱束缚,今日之临危受命,纵使出身尊贵,他所经历的磨难远胜旁人。

正自感叹,冷不丁却见谢珩猛然抬头,双目精光奕奕,径直望向她——

“看着我作甚?”

她愣着站了片刻,反应过来唐突之处,忙跪地道:“民女失礼,请殿下恕罪。” 浑身气血仿佛都因窘迫而涌到了脸颊,伽罗跪地颔首,只觉双颊发热。

谢珩搁下狼毫,嘴角浮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瞬息即逝。

“何事?”他略疲惫的靠向椅背。

伽罗头都不敢抬,只回道:“民女冒昧打搅殿下,是想问一问家父的消息。”她竭力镇定,双手落在冰凉的地砖,渐渐令神思清明,抬头对上谢珩的目光,“家父原本在丹州为官,听说北凉占了丹州,官民皆遭欺辱,民女心中实在担忧,又无计可施。殿下若有家父的消息,还望宽宏赐教,民女虽人微力轻,也将竭力报答。”

“是……傅良绍?”

“正是。”

“没有消息。”谢珩答得干脆。

伽罗掩不住的失望。

谢珩却还看着她,“竭力报答……你能如何报答?”

这话多少令伽罗燃起希望,当即道:“民女虽不知鹰佐为何如此行事,但既已随殿下同行,但凡殿下有命,必当遵从!”她极力让自己诚挚,谢珩却仿若未睹,两指揉了揉眉心,旋即道:“没有消息。退下吧。”

说罢,重拾狼毫,再度伏案。

伽罗稍稍燃起的火星被这态度浇灭,原本挺直的腰背也微微塌陷下去,低声告了罪,便告辞而出。

正好碰见韩荀来找谢珩禀事,伽罗脸上的失望尚未收起,尽数被韩荀收入眼中。

他对高家仇恨颇深,待伽罗也甚冷淡,伽罗能感觉得到对方态度,便格外恭敬的行礼,匆匆离去。

里头谢珩见韩荀近前,将手边卷宗交给他,又道:“云中城消息如何?”

“鹰佐昨日进城,带了不少人随行,又去犒赏jūn_duì,北凉如今士气高涨。太上皇和官员们都送到了他们的石羊城中,看守严密,傅家的人和其他人锁在一起,没有任何优待。”

谢珩颔首,“只有傅玄和傅良嗣?”见韩荀点头称是,又问道:“傅良绍呢?”

“他并不在石羊城。”

“别处?”

“傅良绍官职不高,我们的人手又有限,倒没留意。先前殿下疑心鹰佐和傅玄勾结,如今看来不太像,恐怕背后另有原因。至于那傅良绍,不过是无足轻重的人物,等定了大势,自可慢慢料理,殿下何必费神?”

“若有他的消息,尽快报给我。” 谢珩说罢,继续埋头整理文书。

韩荀愕然,想问问原因,终究忍住了,转而道:“那些西胡人并未走远,近日总在周围刺探,殿下的意思是除了还是留着?”见谢珩沉吟,便建议道:“西胡和鹰佐同时盯上傅伽罗,想必她有特殊之处。她既不肯交代,殿下何不借他人之手解惑?届时殿下心中有数,行事可更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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