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咕噜咕噜’的往前行,墨茶端正的坐在马车里,同行的还有五位宫女,几人或坐或卧,小声地说着话。
“也不知道回去会过怎样的日子?”墨茶旁边的秋檀说道:“我一想到回去的日子,日日都做噩梦,墨茶你怕吗?”
“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立个女户单过罢了。”当今陛下圣明不只拿了银子放宫女还乡,还允许与家人过得不睦的宫女自行设立女户。
“你倒是想得通……”秋檀低声嘟囔一句。
墨茶的心思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淡然,她微微颤抖的指尖可以看出她此刻心底的杂乱。她又掐了一下自己的小手指,感觉到了些许的痛感,这是她这半月来总会做的一件事,她总疑心自己身处梦中。这一切太像一场梦了,十岁入宫,挨打受骂无数次她都梦见自己出了宫,可最后呢?每每醒来也不过还是在冰冷的深宫一隅,连哭泣都必须要小心翼翼。更多的还是近乡情怯,再有三天的路程,便可回到她的家乡了。
“下车了,下车了,定县到了。”外边护送的官兵喊道。定县没有官驿,她们只能投宿客栈。下车到客栈的距离不过几步,外边的指指点点却没停过,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一路上她们就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场面,这些身穿粗葛布衣的人,看他们的眼神好像是原来她们看御兽园里边的猴子,觉得新奇又好笑。
这间客栈挺大,来往的人也多,掌柜有些为难:“只有一个雅间了,几位只能坐大堂。”官兵和管事自然是要进雅间的。
几个姑娘都没出声,不过心里都不太舒服。宫里最大的规矩,不管有多不高兴的事,都不能摆在脸上,更不能开口嚷嚷。每年因为口无遮拦被打死的,在西山上边都垒成了山。她们都是老人了,能熬到现在,谨言慎行刻到了骨子里。
迫于无奈几人在大堂坐下,堂前搭了台子,说书先生正在讲书:“话说夷陵山,秦家军以一己之力将数十万外敌挡于关外……”
“忒,老头,你可别乱说。秦家军当年勾结外贼,羞愤自缢于娄山关前,这般狼心狗肺的人怎的还拿出来说将?”堂中一个酸儒的声音传来。
“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次!”墨茶冲到他面前。
“什么?”那男子突见美人愣了一愣,接着不耐烦地说道:“我说秦尚林不忠不义……”
“砰!”墨茶抄起桌上的筷筒一下扔在他脸上:“惠诚三年,边关告急,秦将军带着年仅十五岁的儿子上了沙场,以数百秦家军将数千南蛮人斩于马下;惠诚五年,秦将军伤重,其子十七岁,率数千秦家军与滨州水匪血战七日,方才解了滨州之危;惠诚六年,云峰之战、天源之战,惠诚八年漠南之战、夷陵之战。若非有秦家军沙场浴血,马革裹尸,又岂有尔等这些蝇营狗苟在这里大放厥词!”墨茶脸涨通红,一双杏眼却甚是凌厉,只看得那男子缩了缩头:“你只管替那乱臣贼子说话,当日他勾结外贼是不是事实?”
“他当日勾结的外贼是谁?那是当今的圣上!况且当日秦将军不过是不忍与昔日同袍动手,方才被jiān人wū蔑。”墨茶半点儿不允许人wū蔑秦家军。
那男子无可辩驳,开始歪缠:“你们是送出宫的宫女?到底是女人家,半点不懂礼义廉耻,拿着前朝的俸禄,不说陪先帝一同西归,反倒口口声声称赞如今帝王……”
“那也总比有些人好,定县粮食皆来自于京城供应灾粮,尔等小人吃着陛下的粮食却念着前朝的好。养条狗都知道对自己的衣食父母摇尾,像阁下这样的,怕是畜生都不如!”墨茶反chún相讥手下却握住银针,只要他动手决不让他占半点好处。
“你……”男子怒急,随手拿起旁边的椅子就要一下拍击而来,椅子堪堪停在墨茶耳边一指之距,然后化作齑粉,墨茶慌乱之间,看见一头戴竹笠的高大黑衣男子,挡在她身前,剑鞘直直怼到那男子眼前。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剑锋让酸儒脖间发凉,腿间一软跪倒在地。
“像你这样的酒囊饭袋怎敢辱秦将军威名?”男子声音冷冷,像是下一秒就要长剑出鞘。
“我错了,我嘴贱。”男子啪啪扇自己耳光。
“滚。”黑衣男子说道,酸儒跌跌撞撞的跑走。
“多谢……”墨茶低声说了一句,秋檀已经跑过来:“赶紧上去吧,管事不太高兴了。”
墨茶抬眼一看,果不其然管事站在楼上铁青着脸看着她,墨茶不敢多言,匆匆行礼上楼。
就在墨茶的身影走上转角的时候,另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跑过来,冲着黑衣男子说道:“少爷,可以启程了。这地上是什么?”他伸手欲捡,另一人却更快。那是一枚香囊,上边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