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玄是茫然的——或许心中的确有想法, 或许心中已经有计较, 可他却并不敢正视,也不敢去深想。
只是不敢正视又不敢深想, 并非代表着心中一片空白,相反,越是逃避, 反而越是刻骨铭心。
他先是跪在刘太后面前不敢起来, 最后却是不愿意起来,却是一pì股就坐在了地上,把这几十年的帝王礼仪都丢到了脑后, 就如一个普通的颓废的又无用的男人。他抬手搓了搓脸,声音发闷:“母后觉得我是怎样一个人呢?”
刘太后低头看着坐在地上的赵玄,轻轻地笑了一笑,却并没有回答的意思。
赵玄几乎是放纵地伸着腿, 好半晌又道:“母后心中,有把我当做是亲生的儿子吗?”
刘太后这次却点了头,道:“这是自然的, 养育你一场,怎么会没有感情呢?更何况——你是唯一的那一个。”
赵玄看向了刘太后, 却问道:“父皇当初只有我这么一个……是父皇的原因,还是母后的原因呢?”
“你的父皇喜欢了一个女人——也就是你的生母, 我的庶妹。”刘太后说起从前的事情来并没有太多的避讳,也或许是现在在赵玄面前并不需要避讳了,“爱得死去活来, 爱得失去理智,爱得无法思考,当那个女人死了以后,就哀莫大于心死,一心一意只哀悼自己已经失去的爱情。”
赵玄听着这话,却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那时候你还小,根本不记得宫里面是什么情形。”刘太后淡淡地说道,“我一边要和你的父皇一起哀悼他的一生挚爱,一边要帮着他批阅那些原本不应当由我来看的奏折,一直到你长大了,会说话了,终于露出了几分他心中的挚爱的模样,然后才让他移情到你身上,在你身上宣泄他那无处可说的感情。”
赵玄张了张嘴巴,过了好半晌才道:“当初父皇也没有想起过青弟。”
刘太后嘲讽地勾了勾chún角,道:“为什么要想起他呢?你父皇哀悼的不过是一个女人,和你们兄弟有什么关系?他自始至终只是因为那个女人,所以才会对你好,在你身上所付出的所有的感情,也不过是哀悼一生挚爱的延续而已。”
“我……我不信……”赵玄眼中闪过了一些失落。
刘太后道:“信不信且由你,你对你的父皇并非毫无记忆,许多事情,你想一想,便也能明白了。”
赵玄露出了一个痛苦的神sè,再一次沉默了下去,不在说话了。
“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我也不愿意多说。”刘太后语气是轻松的,“人么,总得向前看,过去了的事情,再怎么想也没有用处,不如好好地想想将来。”
赵玄静默了许久,道:“那母后会原谅我吗?”
“原谅你什么?”刘太后平静地问道。
“原谅……原谅我的一时鲁莽。”赵玄抬头看着刘太后。
刘太后轻轻笑了笑,道:“方才我便在问你,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是权势?是地位?我若把权力给你,你想怎么做呢?你对将来,可有一分一毫的算计?”
赵玄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又说不出口来,最后仍然是沉默了下去。
“作为一个皇帝,你想要大权在手,你想成为一个杀伐决断的人,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刘太后的语气称得上是和蔼了,“我也没有想把你养成一个傀儡——你不妨自己想一想,你究竟是怎样……走到了如今的地步?我从前与你说过,不要总看着后宫,不要总盯着眼前的这一点芝麻绿豆大的事情,你究竟听进去了多少?如今来哭诉自己仿佛一个傀儡,为什么不想想当初自己究竟选择了怎样的一条路?”
刘太后看着面前的赵玄,又继续说道:“这些话我是最后一次说,接下来你想要走怎样的路,你会有怎样的选择,我都不会有任何的干涉。”
赵玄面sè一喜,他抬头看向了刘太后,仿佛是看到了希望一样。
“只是事情的后果,希望你自己能承受。”刘太后道,“到那时候,无论是贵妃用赵青来取你而代之也好,宗正寺要上书废掉你另立宗室子也罢,我不会有任何的异议。”她看着赵玄脸上错愕的神sè,嘴边绽放了一抹几乎称得上是有几分快意的嘲讽笑容,“你说我手握大权,对你没有mǔ_zǐ之情,这一次便随了你的意思吧!”
赵玄从心底油然而生了一股恐惧,他看着刘太后,过了好久才生涩地开了口:“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