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安王司马繇现在很生气,因为刚刚皇帝皇后给他带来的消息:自己这边前脚刚刚遇刺,后脚汝南王又马不停蹄地做了一件火上浇油的事。
因为汝南王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宗师”。所谓“宗师”相当于司马家族的族长,对司马氏宗室“训导观察,有不遵礼法,小者正以义方,大者随事闻奏”。由于职务之便,汝南王对于司马家族内部的家长里短十分熟悉。汝南王知道东武公司马澹与东安王司马繇,兄弟俩一向不合。
虽然东安王司马繇的为人有问题,从他杀人如草芥就可见一斑,但是还是替他找了一些好辞来掩饰,说他“性刚毅,有威望,博学多才,事亲孝,居丧尽礼”,言下之意,他还算是一个好人。
至于东武公司马澹比他弟弟更不如,连都找不到词替他掩饰,只好实话实说,说司马澹“性忌害,无孝友之行”。意思就是他心胸狭窄因为嫉妒别人会经常害人。据说他一直眼红司马繇在外面名声比他好,一直妒忌父母从小对司马繇的宠爱胜过他。因为这个可笑的原因,他对司马繇“恶之如仇”,经常到处造谣诋毁司马繇。
汝南王在得知东安王遇到了刺客受了重伤只能呆在王府里面养病的消息,喜不自胜,恰巧东武公正在洛阳担任中护军。中护军手中的禁军兵权是汝南王正迫切需要的,所以趁着东安王暂时受伤,东武公就自然而然的成为了汝南王要重点拉络的对象。东武公见缝插针,向汝南王进弟弟的谗言,他说:“司马繇专行诛赏,欲擅朝政。”
汝南王随后跟东武公商议了要找什么借口来向东安王发难,二人趁着东安王无法上朝,在朝堂之上造势,大肆宣扬,东武公自告奋勇担任急先锋,表示东安王实在是不堪入目,现在连东安王的亲哥哥都看不过去,不惜大义灭亲,可见东安王确实罪恶滔天,不严惩不足以平民愤。
连续几日朝议,汝南王都摆出了一副替天行道的嘴脸,要替被戕害的文鸯等人报仇雪恨。东安王司马繇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也在竭力的拉拢一批朝臣为自己辩护,但是,苦于东安王无法亲自上场跟汝南王撕,下邳王的号召力跟影响力明显不足,很快反对的声音就淹没在了汝南王营造的声浪之中了。
东安王司马繇每日在王府里面生闷气,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对着汝南王一阵破口大骂,还因为心情郁结,伤势变得更重了,东安王躺在塌上,他预感到了自己的政治生命即将结束了。东安王现在有些灰心意冷,不过,东安王不知道的是,还有更大的打击再等着他。
元康元年九月庚戌,东安王遇刺的第八天,在汝南王的推波助澜之下,惠帝下诏追究东安王司马繇的罪行,内容包括:矫诏、擅杀东夷校尉文鸯等。
惠帝罢免了东安王一切官职,以公就第。后来听说司马繇不服判决,有大逆不道的狂悖言论,于是又褫夺东安王王爵,废黜为庶人,发配辽东带方郡。
司马繇遭贬当然是罪有应得,但是这不是正义的胜利,而是权力的胜利,它遵循的是丛林法则,即谁的力量大,谁就掌握话语权;强者对于弱者,有生杀予夺的支配权。这个法则将贯穿“八王之乱”的始终、贯穿整个两晋南北朝、贯穿中华几千年一切盛世与乱世。
东安王司马繇的被贬黜震动了楚王。
楚王与东安王的关系就如当年的韩信彭越黥布,功戚一体,昔日彭越的死激起了黥布的谋反之心,如今东安王的下场肯定也会令楚王兔死狐悲。楚王也许不用担心鸟尽弓藏,但是原本就已愤愤不平的心情再被如此横拉一刀,依着楚王狠戾的脾气,难免会有挥刀砍人的冲动。
不过让人洛阳众人侧目的是,楚王并没有什么大动作,这样的楚王让人看不透,有些人庆幸,有些人无奈,有些人不满,有些人则是瑟瑟发抖。
这可以看做是楚王成熟了,懂得了克制;也可以看做他在养精蓄锐,等待时机;再或者,也可以猜测为楚王有动手的冲动,但一时找不到动手的借口,毕竟没有诏命擅动京城兵马,那可是谋逆的大罪。
不管是出于哪种原因,楚王与汝南王之间原本就很脆弱的关系更加雪上加霜。而汝南王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在刀口上游走,他正心情大好的与卫瓘商议着如何重组政权。
洛阳
皇宫
凤祥殿
黑夜之中,就像是一张一眼望不见底的血盆大口在张望着整个洛阳城,等待着吞噬一个又一个因为权欲蒙蔽了双眼而失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