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行仪瞪圆了眼睛。
王子尚扫了一眼一脸温雅向婢女道谢的崔灏,手指一弹,指向崔灏的方向,朝李行仪道:“看见没,你真正的敌人在那!阿软叫咱们都是一口一个王郎、李郎,叫他呢?”
王子尚瞥着李行仪,掐着嗓子道:“师兄,累不累?师兄,渴不渴?好师兄……”
他一句话拐了八百个弯,甜的要命,李行仪的眼睛却都气红了。
李行仪怒气腾腾地瞪着崔灏,崔灏却一无所察,他正将手里的一碗茶递给崔澹,崔澹手指一触,立刻弹开,袖子将那茶碗扫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崔澹抿了一下唇,立刻抬头道:“这不是我的错……这么热你难道不知道吗?还就这样递给我,我看你是要害我吧?”
崔灏笑了笑,道:“抱歉,那我再给你倒一碗。”
崔灏抿紧唇,撇开了头。
王子尚眼中闪过一道光,他立刻推了李行仪一下,李行仪果然挺身而出,道:“谁知道什么温文尔雅的郎君全都是假的,竟不知道你崔灏背地里想要害你阿弟呢!”
崔灏摇了摇头,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李郎误会了。”
李行仪点了点自己两只眼睛,嚣张道:“我这可都看得清清楚楚,你也就会在老师和阿软的面前装模作样,面对我们连装都懒的装了。”
崔灏只觉得李行仪在胡搅蛮缠,不欲与他争辩。
李行仪双手掐腰,道:“哈,崔氏的……”
崔澹一高跳了起来,挡在了崔灏的面前,他比崔灏矮了半个头,挡在崔灏面前时殊为可笑。
李行仪毫无顾忌地大笑起来,捂着肚子道:“崔澹,哈哈,你的个子太……哈哈!”
他抬起手在低处比量了一下,又在后面的高出比量了一下,就像是画出了一个楼梯,道:“喂,小矮子,小公主,这么矮你还这么嚣张?”
扬着下巴看人的崔澹更气了,他红着脖子跳脚道:“你懂什么!我会长的!你什么也不动,呵,夏虫不可语冰。”
叶青微走到近前,正好听到了崔澹的这句话,她挑了挑眉毛。
——真是抱歉啊,崔二郎,你将来会发现你与你阿兄的差距会越来越大,你是这群郎君中最矮的一个,朝堂上站在一处时,你便是那崇山峻岭中的山谷。
作者有话要说:
王子尚:我这招借刀杀人甚妙。
崔澹:我哥哥只有我能欺负,你算老几!
李行仪:哈哈,你长得跟我一样高的时候再跟我说话吧。
☆、第八章 谈情说鬼
“抱歉,打扰诸位了。”叶青微以团扇遮面,从遮掩身形的假山后步出。
李行仪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像个木桩似的站的溜直笔挺。
王子尚立刻快活地迎上前来,道:“阿软,这些茶水是你准备的吧?好喝的很。”
崔澹扬了扬下巴,转身对着崔灏恶狠狠道:“我可不是护着你,刚刚他提到了崔家,我是怕你给府上抹黑。”
崔灏笑着点点头,温声道:“二郎的心思我都懂。”
“闭嘴!”他皱着眉,“不许叫我。”
崔灏好脾气的点了点头,连声道:“好好好。”
叶青微与王子尚和李行仪说着话,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李昭、李珪、李珉这叔侄三人不在,灰衣男又与郑如琢坐在一块怪石上说话,便招呼他们来喝水。
王子尚笑嘻嘻道:“你们两个在商量什么好事情,让我也参合一下呗?卢况?”
只问卢况,不问郑如琢,足以见他对郑如琢还是有成见的。
卢况就是那位劝架时远远站着,生怕会连累到自己;跑步时不敢去看叶青微,生怕美色兴起的争斗会牵连到自己的那位灰衣郎君,他的青丝、眉毛,甚至连眼眸都生的极淡,更兼一身浅灰如意纹的长袍,看上去就像是一团缥缈的烟雾。范阳卢氏教导家中子嗣“中庸”,他父亲便是其中翘楚,他更是青出于而蓝胜于蓝,简直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八个字刻进了骨头里。
卢况深深知道无论什么事情与王子尚牵扯上关系,便离不开“麻烦”二字,更会让他背离“中庸”,为今之计就是找个王子尚不敢也不能招惹的人转移他的注意力。
卢况立刻扭头对着叶青微道:“麻烦叶小娘子了,我这就去饮茶。”即便在说这话时,他也不肯抬头看她一眼。
实际上,在学堂学了这么久,来来往往总会与叶青微碰上,但是,他除了第一次上门时望了她一眼,就再也不敢正眼看她。因为,自他第一眼见到她,他便知道她是个麻烦,天大的麻烦!
叶青微浅浅一笑,手中的扇子微微扇动,隐在后面的娇媚面容时隐时现。
卢况低眉顺眼正准备去拿茶碗,就听叶青微轻声道:“除了第一次相见,卢郎未曾正眼看过我呢。”
果然是个麻烦。
卢况身子一僵,顿时觉得有无数道沉甸甸的目光压在了他的身上。
“阿软别生气,他惯来是这样,让他前进一百步,他最多就前进九十九步就裹足不前了。”王子尚笑眯眯道。
李行仪“哈”了一声,毫不客气道:“难道要像你一样规定走一百步,你非要行个一百零一步才对,啊不,你可不是个行一百零一步就能算的人,你少说也要走个一千来步才能够。”
王子尚抚掌道:“果然,知我者莫若阿行也。”
卢况默默吐出一口气,心想自己总算是避过了这一劫。
然而,这口气刚刚吐完,叶青微却走了过来,卢况脑袋里的一根筋又绷紧了。
叶青微放下扇子,端起一茶碗,看了他一眼,卢况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然而,下一刻,她却与他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