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夏振商与德妃的头七。
阿思一早便起了,换上了一身民妇装扮,方才出了门。
留钗院外,修麟炀已是等候多时,见到阿思出来,便迎了上来,“一会儿你与凝霜往后门出去,外头有人候着,会领你们上山,东西都已经放在山上了,爷要进宫上朝,不能陪你。你们早去早回,莫要耽搁太久。”
阿思点了点头,“此事须得小心谨慎,奴晓得。”
若被皇上或是万家人发现,对修麟炀而言极其不利。
修麟炀淡淡一笑,俯身在阿思的额上落下一吻,“那爷先走了。”
“好。”阿思应了声,目送修麟炀离去之后方才与凝霜一块儿出了后门。
后门外有一轿子,几位简朴,也不会惹人注意。
凝霜搀扶着阿思上了轿,轿子便开始往城郊后山的方向而去。
不多久,阿思便察觉到了外头多了几个人的气息。
束风,暗影,追风。
修麟炀竟是将身旁的人都给她遣来了。
她不过是去后山祭拜而已,何必如此劳师动众的。
思及此,阿思下意识的捧着自己的小腹。
兴许,是因为他?
轿子行得很稳,便是连上山都未曾怎么颠簸。
显然几位轿夫也都是有武艺之人。
约是半个时辰后,一行人终于上了后山。
夏振商与德妃就葬在夏家祖坟的东南角,fù_nǚ二人合葬在一块儿,未曾立碑。
“侯爷与德妃娘娘身份特殊,能葬于此处已是不易,不可太过张扬。”凝霜一边说着,一边自不远处的草丛中拿出了祭祀需要的东西,也是担心阿思会因为没有立碑的事儿而责备修麟炀。
可阿思明白,修麟炀能为她做到这些,已然是他所能做到最好的了。
其余的,她也不娶奢求。
没有修麟炀,夏振商的尸首如今在何处都是未知。
上前接过凝霜手中的香烛,而后缓缓跪地。
“爹,姐姐,阿思来看你们了。”一边说着,一边将香烛都点上,放置好,而后磕了三个响头。
“孩儿不孝,头七之日只能来此偷偷祭拜,还请爹在九泉之下,莫要怪责孩儿。”
一旁,凝霜已是点燃了纸钱。
浓浓的烟雾飘来,一下子就熏红了阿思的双眼。
怎么可能不怪责。
如若夏振商知道,若非修麟炀提醒,她早已将头七给忘了,只怕是都要冲出地府来将她狠狠地揍上一顿!
凝霜转头,见阿思已是泪流满面,忙拿了帕子出来替她拭泪,“侯爷知你一片孝心,断不会与你计较,你如今有孕在身,不可太过伤心。侯爷泉下有知,定也希望你跟孩子能平平安安的。”
阿思接过帕子,捂着自己的双眼闷声哭了一会儿方才渐渐平稳了呼吸。
哭,不是因为悲伤,而是有些不知道自己日后该何去何从。
她怀了修麟炀的孩子,她也爱惨了修麟炀。
可,父仇呢?
不报了吗?
若报,她与修麟炀,还会有将来吗?
正想着,忽觉一阵劲风袭来,阿思猛一起身,束风等人已然是落于她身旁,将她围住,保护得滴水不漏。
“修麟炀身旁最厉害的三个人都在这儿,看来,他果然是着紧你。”清冷的声音响起,染着凉薄的笑意。
这声音,有那么一段时间里,她几乎日日都能听到,眼下听到,也甚为熟悉。
是孤星城。
只见不远处,一道身影缓缓走近,嘴角噙着淡笑,双眼透着无情。
“你怎么在这儿。”阿思微微皱了眉,下意识的往他身后瞧。
只是出了孤星城之外,再无旁人。
孤星城微微耸肩,“猜想你会来此,便来了。”
他猜到她会来这儿?
那便是说明,修麟炀偷偷安葬了夏振商与德妃的事儿,他知道!
可他如何会知道?
那可是七天之前的事儿!
再者修麟炀行事隐蔽小心,岂会被人轻易察觉?
难不成,他七日之前就在京内了?
除了孤星城自己之外,她还真想不出来,谁能将修麟炀的事儿如此了若指掌。
不再纠结于此,阿思转移了话题,“于青呢?”他来此,没将于青一块儿带来吗?
“收着信了?”孤星城反问,没有给阿思答案。
阿思微微点了点头,“萧姑娘……”
“死了。”
两个字,说得那般轻松,好似死,不过是件寻常事儿。
可,怎么会寻常呢?
死,是再也没有了,再也瞧不见了,再也说不上话了,再也不能恨,也不能爱了。
垂在身侧的手不禁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