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寿王各有对策,宰相,你怎么看?”宣德帝笑着问李鹤。
皇上明显中意寿王,李鹤又不是瞎子,当即出列道:“蜀地祸乱,由亲王出面镇压,最能彰显朝廷对蜀地百姓的看重,两位殿下不畏剑门天险皆愿出征,乃皇上之幸、万民之幸,只是,寿王殿下刚率兵击退辽兵,若派殿下伐蜀,叛军必然心生畏惧,先挫了对方锐气,扬朝廷之威。”
看似两个王爷都夸了,但终究是做了选择。
赵恒面不改色,睿王却暗暗在心里记了李鹤一笔,等着吧,迟早他要换掉这个宰相。
既然宰相推荐寿王,宣德帝没再犹豫,下旨封寿王赵恒为西川行营前军兵马都部署。
赵恒领命。
接下来是带兵的将领,宣德帝一一扫过郭伯言、李隆等人,无声沉吟。郭伯言目视前方,余光却能看见寿王青松般的高挑身影,心中百转千回。在郭伯言看来,寿王乃深藏不露、韬光养晦的高人,就算要立功表现,击退辽兵的战功已经够大了,回京后理应谦逊行事摆低姿态,免得被皇上猜忌。
可寿王没有,寿王竟然在回京第二日,便急着去伐蜀,急功近利,仿佛变了一个人。
郭伯言不得不多想。寿王绝不是蠢人,他伐蜀不是为了立功,而且,女儿失踪已有两月,寿王现在最迫切的是寻回女儿,不着急暗中搜寻,却冒着被皇上猜忌被睿王提防的危险去蜀地……莫非,女儿在蜀地?
郭伯言浑身直冒冷汗。辽国直到战败都没有祭出女儿,可见女儿不是被契丹人掳走,不是契丹人,又熟悉国公府、寿王府的情况,郭伯言几乎能够断定此事乃他的孽子郭骁所为了。女儿在蜀地,也就是说,儿子在蜀地,难道蜀人造反,与儿子有关?
郭伯言嘴唇颤动,几番犹豫要主动请缨,最终还是压下了那股焦躁与冲动。
他不能去,寿王城府极深,他能想到儿子,曾经警告他管教儿子的寿王,可能也猜到了,这时候他跟着去蜀地,王爷会不会误会他想暗中帮儿子,甚至与儿子一起背叛朝廷?
念头一起,郭伯言紧紧抿住嘴唇。他不能去,便是寿王抓到儿子杀了儿子,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否则国公府一大家子,都要成为皇族的眼中钉。
然他不去,寿王怀恨伐蜀,儿子……这一刻,郭伯言什么都听不见了,听不见皇上选了谁担任寿王的大将,听不见是谁在领旨,也因此,没有察觉赵恒投过来的隐晦目光。
赵恒确实在猜忌郭伯言,但郭伯言保持沉默,赵恒便暂且压下了那份猜忌,当务之急,是救她。
三日后赵恒就要动身,这三天,除了进宫议事,赵恒剩余的时间都在陪伴昭昭与祐哥儿。祐哥儿小,抱抱逗逗男娃就高兴了,咿呀咿呀地跟父王说话,被人劫持又丢了娘亲的昭昭却好像一下子长大了几岁,变成了一个心事重重的小郡主。
“父王,娘没戴斗篷,你多带几件,给娘亲穿,外面冷。”用过晚饭,祐哥儿睡着了,昭昭还不想睡,靠在父王怀里想娘亲。明天父王就要去找娘亲了,昭昭一点都不想哭,只希望父王快点救娘亲回来,让娘亲穿得暖暖的回来。
女儿懂事地叫人心疼,赵恒疼女儿,也疼远隔千里的她,抱紧女儿,低低嗯了声。
昭昭继续嘱咐父皇如何照顾娘亲,赵恒静静地听,等女儿说够了,说困了,他才亲亲女儿脑顶,低声道:“父王不在家,昭昭要帮父王,照顾弟弟,等父王回来,再疼昭昭。”
昭昭迷迷糊糊地答应,闭上眼睛前,还没忘了强调道:“娘也回来。”她好想娘亲。
赵恒瞬间湿了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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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地,成都城。
宋嘉宁入住郭骁府邸的第二日,郭骁便领了六个女子过来,叫她挑两个当丫鬟。粗使丫鬟早就安排了,现在挑的,是近身伺候宋嘉宁的。
宋嘉宁意兴阑珊,但郭骁执意给她,她只能接受,否则就要一直被他纠.缠。
全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看眉眼肤色,都是贫苦人家出来的,带着苦相。若是在国公府,郭骁定会准备调.教好的丫鬟给宋嘉宁,可两人在蜀地隐姓埋名,身边人越没见识越好,换成读过书认识字的,容易惹麻烦。
宋嘉宁只看了一遍,挑了两个合眼缘的,一个自称五娘,一个叫珠儿,郭骁让宋嘉宁改名字,宋嘉宁没那个心思,就用二女的原名。接下来几日,郭骁似乎有大事要忙,每日只回府陪她用用晚饭,暂且没有做什么。他回来,宋嘉宁提心吊胆,他出府,宋嘉宁便放松了些。
这日早起梳妆,宋嘉宁呆呆地坐着,身后帮她梳头的五娘突然轻轻道:“姑娘仙子一样,为何每日愁眉不展?”枢密使大人魁梧健硕,一表人才,女子都该以能服侍大人为荣吧?
宋嘉宁苦笑,什么都没说。
五娘尴尬地吐吐舌头,继续梳头了。
镜子中的丫鬟瘦瘦小小的,但忙碌起来好像很快活,宋嘉宁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你是哪里人?怎么做了丫鬟?”
美若天仙的姑娘第一次主动跟她说话,五娘受宠若惊,难掩激动地道:“我是江原人,家里闹灾荒,我爹背着我娘把我卖进了窑子,幸好我刚进去,皇上就攻破了江原城,救了我们这些可怜人……皇上赏了我们几个给大人,大人收留我们当丫鬟,就等着伺候您呢。”
原来也是个苦命人。
宋嘉宁不由怜惜,蜀地这些百姓,真的受苦了,吴三娘、阿茶好像也是祖籍江原……
想到吴三娘,宋嘉宁突然心中一动,仔细打量身后的丫鬟,竟越看越有吴三娘的影子!
作者有话要说:补全啦啦,希望明天能写到大突破,晚安!
☆、第213章 213
看出五娘与吴三娘有些相像后, 宋嘉宁心底就无法平静了。她在蜀地一个熟人都没有,如果五娘真与吴三娘是亲戚, 她便可能通过吴三娘拉拢五娘, 可机会越渺茫,就要越谨慎, 因此宋嘉宁努力维持之前百无聊赖的样子,打听玩五娘的家世,然后随意地又询问另一个丫鬟珠儿。
简单地聊聊,接下来一整天, 宋嘉宁都一个人待在内室,或看书或刺绣, 没再搭理任何人。
黄昏时分,郭骁回府, 进屋去看宋嘉宁前, 他先在院子里听五娘、珠儿回禀今日宋嘉宁的举动,得知她终于肯开口了, 虽然只是与两个丫鬟简单聊了几句,郭骁依然欣慰。她能接受新的丫鬟, 慢慢地, 也会接受新的男人。
“贪官横行,民不聊生,似五娘等被父母卖了换粮食的, 蜀地不胜枚举。”既然她感兴趣二女的来历,郭骁就与她聊这个, 也是试图让她站在蜀地起义军这边。
人在他的府邸,宋嘉宁怕他,便是有心反驳也不敢说半个字,低着头算是默认。
郭骁想听她说话,看眼她手中的刺绣,轻声问道:“又在绣什么?”目光又回到了她脸上。二月了,蜀地没京城那么冷,他为她准备了几箱子的衣裳,她无心打扮,但只是一件青色小衫儿,穿在她身上也成了亭亭碧叶,她便是灵动娇艳的花骨朵,脸庞细嫩地叫人想凑近了闻闻,亲亲。
郭骁喉结动了动。
宋嘉宁没听见声音,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又是重.欲的人,每次他过来,对宋嘉宁来说都无异于漫长的折磨,时时刻刻提着心吊着胆,就像现在,宋嘉宁忍不住偷偷攥紧手里的针,防着他逼迫。
“枕套。”宋嘉宁垂眸说,怕刺激他,她连给昭昭、祐哥儿绣东西都不敢了。
那枕套上绣的是海棠花,没有任何叫人联想到赵恒爷仨的东西,郭骁还算满意,哑声道:“有空给我绣个香囊。”她胆小,战战兢兢的他不忍心再吓唬她,但总要得点好处,宽慰他求而不得的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