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清心寡欲的寿王爷辗转难眠,被自家小王妃勾起的火气实在消不下去,于是神仙似的寿王,做了一件非常不神仙的事,好在关键时刻去了净房,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安抚了家中的小王妃,寿王继续带着恭王巡河,一边暗中留意京城各方动静。
五月初一,早朝之上,宣德帝周知群臣,他欲于端午当日,在京城郊外的金明湖检阅水军。大周强在步军,弱在骑兵、水军,宣德帝登基后便派工匠引水成湖,专门用于操练水军。现在水军练成了,宣德帝要带领文武百官检阅,自然受到了群臣赞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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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148
端午佳节, 百姓们都去城外的丹水河畔看赛龙舟了,宫里的皇上却要去金明湖检阅水军。
这样彰显大周军威的盛世,宣德帝不但要文武百官与他同赏,还给后宫几位得宠的妃嫔赐了席位, 冯筝、宋嘉宁这四个王妃也得了脸面。因此初五早上, 宋嘉宁再三叮嘱乳母好好照看昭昭后,便带着刘喜进宫去了。
李皇后难得穿上了皇后的冠幅, 雍容华贵, 皇长孙升哥儿乖乖地站在她旁边, 看见生母冯筝, 升哥儿眼睛就转不动了,巴巴地望着娘亲,但再也没有随心所欲地跑过去。长子小小年纪, 越来越懂事, 冯筝欣慰又心酸。
宋嘉宁看会儿升哥儿,注意力渐渐落到了淑妃旁边的端慧公主身上, 母亲向她透露, 继父已经决定让郭骁迎娶端慧公主了, 就是不知道何时大婚。想到上辈子这对儿表兄妹耽误了那么久,宋嘉宁心里就不踏实。
“娘娘,皇上派人来请了。”小太监弯腰走进来,回禀道。
众人精神一震, 都露出了雀跃之色, 李皇后从容点点头, 然后牵着升哥儿,率先而行。四个王妃,按长幼排序,冯筝与睿王妃并肩,宋嘉宁与李木兰挨着走。宋嘉宁看向李木兰,就见这位女中豪杰神采奕奕,显然非常期待水军演练,就跟寻常闺秀开心去赏花似的。
宋嘉宁两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盛事,又好奇又期待。
帝妃清晨出发,銮驾走得缓慢,日上三竿一排长长的车驾才听到了金明湖畔。偌大的金明湖早已被禁军团团围住,水面上战船水军严阵以待,其中一艘气派的两层画舫是位宫里的贵人们准备的,妃嫔们跟在宣德帝后头上了画舫,再朝湖中央的水心殿而去,那里才是宣德帝检阅水军之处。
宋嘉宁几个儿媳妇与李皇后等妃嫔坐在二楼的雅阁中,长辈们欣赏风景赞叹湖面上的战船,李木兰故意牵着宋嘉宁坐到临窗的位置,指着外面,兴奋地给宋嘉宁介绍:“瞧见那几艘装了轮子的船了吗?那叫车船,士兵用脚踩压使车轮转动,配合手划的船桨,可让战船急行如飞。”
宋嘉宁望着那艘长约二三十丈的小山般的大船,震惊地说不出话,不仅仅是她,不远处听到李木兰讲说的李皇后等人,同样都惊呆了。这些久居内宅的女子,只听说过两军交战,如今亲眼目睹战船的厉害,多少都能想象出战船厮杀的惨烈了。
“船上搭着的是炮车,用于将巨石、火球抛到敌方战船上。”
“那个是黎头镖,射出的铁镖有两斤多重,可射穿敌方船板”
画舫缓缓而行,李木兰滔滔不绝地讲解了一路,宋嘉宁听得目瞪口呆,既敬畏那些杀气十足的战船,又佩服李木兰的见识。恭王生母惠妃坐在李皇后身边,见这些女眷都惊叹地盯着她的儿媳妇,惠妃第一次觉得儿媳妇给她长了脸,暗暗决定等老四回来了,她要替儿媳妇说几句好话。
画舫靠岸,宣德帝要与水军将领们说话,女眷们先去水榭中坐着了。宋嘉宁走在李木兰身侧,忽觉有人在看她,她微微偏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武官中的郭骁,身穿马军都虞候的官服,冷峻威严。宋嘉宁立即收回视线,目不斜视。
郭骁望着那道让他日思夜想的身影,直到女眷们走进水榭再也看不见了,他才收回视线。
水榭三面被屏风遮掩,对面就是烟波浩渺的金明湖,湖面大小战船罗列,看得更清楚了。此情此景,宋嘉宁很快就忘了郭骁带来的不适,一边尽情地观赏,一边为自家王爷可惜,王爷心里装着百姓装着大周的将士,见到这样气势恢弘的水军,肯定会欣慰吧?
宋嘉宁决定回去写封家书,明日就送过去,不等月底了。
看着看着,一艘战船突然朝这边行来,宋嘉宁盯着那艘船,等那艘船停到旁边,宋嘉宁歪头瞅瞅,这才明白,原来是请宣德帝亲自擂鼓号令演练开始来了。宋嘉宁与其他女眷一样,伸着脖子张望,不约而同地看着宣德帝单独跨上船板,可就在宣德帝走到船板中央时,一侧水中突然钻出了一个人脑袋,举起手好像要做什么!
船上、岸上同时传出骚乱,宋嘉宁骇得捂住嘴。
说时迟那时快,紧紧跟着宣德帝的大太监王恩突然扑过去抱住宣德帝,然后就在王恩试图护着宣德帝离开之际,一道利箭风驰电掣般射了过来,正中他手臂。王恩高呼护驾,水中的人还想射第二只暗器吹箭,却被争先恐后跳进水中的禁卫给制服住了。
但谁也不知道水中是否还潜伏着其他刺客,宣德帝又惊又怒,命都被人盯上了,哪还有心情检阅水军,立即下令回京。
皇上差点遇刺,水榭中的妃嫔们脸都白了,宋嘉宁同样心有余悸,脑海里不停浮现方才的惊险,惊魂不定地跟着李木兰往外走,一路上都浑浑噩噩的,直到上了马车,她才猛地打了个寒颤。竟然有人要谋杀皇上,谁那么大胆?
有人谋逆,宣德帝大怒,命封锁城门,除非持有圣旨,否则不许任何人进出,然后命枢密院审理活捉的刺客。太子遇刺,百姓们老老实实地缩在家中,不敢大声喧哗,文武百官噤若寒蝉,无不盯着枢密院。
枢密院审了半日,黄昏时分,枢密使曹瑜带着一份口供去崇政殿复命,宣德帝看过之后,阴沉着脸抬起头,目光扫过宰相赵溥身边的副相徐巍,然后缓缓地落到了亲弟弟秦王身上:,冷声道:“刺客供认,秦王、副相徐巍密谋行刺,意图造反,可有此事?”
此言一出,殿内的数位重臣都是一惊,副相徐巍惊得说不出话,只觉得做梦一样,秦王自打侄子武安郡王死后心就一直悬着,现在被人冤枉谋逆,秦王最先反应过来,扑通就跪了下去,急红脸发誓道:“皇兄,臣弟对您忠心耿耿,绝不敢有任何谋逆之心,此乃有人蓄意陷害,还请皇兄明察!”
“咚”地磕了一个响头。
“皇上,臣冤枉啊!”副相徐巍终于反应过来了,手脚发软地跪到地上,又是表忠心又是发誓的,坚决不认罪。
宣德帝刚要说话,大皇子楚王也站了出来,走到皇叔秦王身旁,瞪着眼睛怒道:“父皇,皇叔为人儿臣最清楚,他绝不可能谋杀父皇,儿臣愿用性命担保!”虎眸等着亲爹,其实楚王是在气策划这件事的幕后凶手,气对方竟敢陷害他的好皇叔!
宣德帝看着自己的长子,桌子下的手不知不觉攥紧了。
宰相赵溥不慌不忙地上前,直视楚王道:“大殿下,今日皇上遇刺,关系大周的江山社稷,既然那刺客供出秦王、副相,便应请皇上彻查此事,一切靠证据定罪,而不宜感情用事。”
楚王可是连亲爹宣德帝都敢顶撞的人,现在居然被一个私藏太后遗诏、间接害死他堂兄的老杂毛当面训斥“感情用事”,楚王的火爆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你”
谁料赵溥看都不看他,直接扭头对宣德帝道:“皇上,臣知皇上与秦王手足情深,但国事先于家事,请皇上以大局为重,切莫徇私枉法,乱了朝纲。”年过六旬的两朝元老,虽然鬓发白了,但声音中气十足,与其说是在劝谏皇上,更像是长辈在提醒晚辈别做错事,话里听不出任何怯弱恭敬。
宣德帝闻言,看看跪在那儿的亲弟弟秦王,脸上露出一种为难痛苦之色,最后却还是在秦王哀求、楚王急切的目光中,闭上眼睛叹道:“来人,将秦王、徐巍暂压天牢。”
早在赵溥开口的时候,徐巍就隐约料到这次陷害是怎么回事了,皇上当初从高祖皇帝手中夺得皇位,却舍不得将龙椅传给弟弟,所以皇上要除了秦王。赵溥呢,赵溥当年是被他扳倒的,赵溥的妹婿也是因为他被派到穷乡僻壤为官客死他乡的,所以赵溥抓住机会回京了,赵溥用一封遗诏替皇上正名,然后换宣德帝舍弃他这枚棋子。
于是皇上、赵溥联手设计了这场谋刺,一举铲除他与秦王二人。
正是欲加其罪,何患无辞?
皇上要他死,他还能活吗?徐巍心如死灰,一点生机都看不到。
秦王也猜到大概的真相了,兄长如此心狠手辣,不顾两人的手足之情,秦王浑身发冷,可他不想死,不想背负莫须有的罪名,求兄长肯定没用秦王目光一转,落到了旁边侄子楚王的衣摆上!
被禁卫待下去之前,秦王死死地盯着自己的侄子,犹如濒死溺水之人看救命稻草。
亲眼看着敬重的皇叔被禁卫带走,楚王心痛愤懑,双手攥拳朝龙椅上的男人吼道:“父皇,那是您的亲弟弟,您连亲弟弟都不信吗!”
宣德帝知道老大的脾气,虽然不喜长子那般看重秦王,但也没有太生气,扫眼殿中的几位大臣,宣德帝神色凝重地道:“朕信,正是因为朕信秦王,才越要派人查证清楚,好还你皇叔一个清白。你稍安勿躁,是非自有公断,朕不会冤枉任何人。”
原来父皇是相信皇叔的,楚王稍微松了口气,在宫里待到天黑,枢密院那边暂且没审出结果,父皇叫他先回王府,楚王想想家中肯定担惊受怕了一日的王妃,这才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