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信佛,闻言大惊:“竟有此事?”
郭伯言镇定道:“人我安排在偏厅了,这就带过来给您瞧瞧?”
太夫人虽然心动,但关系到儿子的婚姻大事,她盯着儿子问:“该不是你看上人家姑娘的美貌,动了花花心思,故意编瞎话诳我吧?”
郭伯言肃容道:“儿子句句属实,娘若不信,我立即叫人去请慧远大师,您亲自与他对质。”
太夫人瞪了儿子一眼,想了想,对门外的丫鬟道:“快去把国公爷的救命恩人请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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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
国公府的偏厅,林氏僵硬地坐在椅子上,将十岁的女儿搂在怀里,摸摸女儿苍白的脸蛋,林氏轻声道:“安安别怕,一会儿见了人,你跟着娘行礼,除非别人问话,你什么都不用说,待在娘身边就好。”
宋嘉宁神不守舍地点点头,脑袋靠着母亲肩膀,余光偷瞄周围大气威严的摆设。盛宠七年,郭骁一次都没提过带她回府,宋嘉宁并不在意,但李嬷嬷怕她难过,就说国公府规矩多,不如在庄子上住着逍遥自在,说郭骁是不想她受委屈。
宋嘉宁才不信,心底有三个猜测,一是国公府的女眷不喜欢她这种被郭骁抢来的妾,一是郭骁觉得她不配进这座象征着权势与圣宠的国公府,最后一个,便是郭骁不想他的公主表妹伤心,小妾养在外面,端慧公主大概会好受点。
但现在,她居然被郭骁的父亲强“请”了过来。
好像在做梦一样,她只是劝服母亲好好养身子了,几句话的事,居然引起这么大的变化?
她有心事,林氏无意识地摩挲女儿后背,双眼对着地面出神。事到如今,她已经没了退路,既然无路可退,她就得为日后在国公府的生活做准备。姨娘没地位,当了国公夫人也不代表就能高枕无忧,府里女眷们会怎么看她,丫鬟们会不会阴奉阳违?
“夫人,姑娘,我们太夫人请你们过去呢。”
宋嘉宁闻言,紧张地握住母亲手。太夫人现在肯定陪在国公爷身边,那亲爹出事,郭骁能不去尽孝?说实话,郭骁对她确实足够宠爱,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给送到庄子上,他忙完差事也会陪她出门游山玩水,但郭骁的宠爱更表现在他对床笫之事的热衷,那么,上辈子郭骁能看中她的身子,并不顾亲戚关系把她从梁绍那里弄了来,谁能保证这辈子他不会耍手段?
肉还是那块儿肉,没瘦也没丑,狼也还是那条狼,唯一的变化,大家都比初遇时小了好几岁……
心中一动,宋嘉宁低头,看着自己平平整整的衣襟,她突然没那么怕了。十岁的自己,只是一个没长开的小丫头,郭骁再好色,也不能对此时的她生出那种念头吧?就宋嘉宁所知,郭骁可没有玩弄娈.童的癖好。
想通这点,宋嘉宁终于敢抬起脑袋走路了。
丫鬟在前面带路,娘俩沿着走廊拐了拐,很快就到了正和堂。宋嘉宁迅速环视一周,院中并没有郭骁的身影,到了门前再飞快瞧眼里面,只有郭伯言与一个五十来岁慈眉善目的华服老妇人,自然就是太夫人了。
“民妇见过太夫人,见过国公爷。”在堂前站定,林氏松开女儿小手,规规矩矩地朝太夫人行了一个挑不出任何错的福礼。旁边宋嘉宁有样学样,只不过林氏身段纤细玲珑,如青莲亭亭玉立,宋嘉宁个子矮小面颊圆润,举手投足都透露出几分孩童的娇憨稚气。
郭伯言的目光,接连扫过心仪的女人与可爱的准女儿,慢慢转向母亲。
太夫人深深看了林氏几眼,再斜眼儿子,这才客套道:“国公爷路上遇袭,情急之下冲撞你们母女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回去你买点好吃的,给孩子压压惊。”
自有丫鬟送上一个鼓鼓的荷包。
林氏没看荷包,退后两步,垂首婉拒:“国公爷乃朝廷功臣,能帮上忙是民妇的荣幸,太夫人好意赏赐,但民妇受之有愧,这银子万万不能收。”
太夫人笑道:“话是这么说,可你们帮了我们大忙,我们怎么都要谢的。”
林氏抬头,看太夫人一眼,略有些为难地道:“太夫人真要谢,民妇恳求太夫人跟府里的管事说一声,劳烦他归还我家马车,今儿个出了这么大事,民妇想早点回家,以免家人担心挂念。”
肃穆的厅堂,突然传来一声愉悦的轻笑。
林氏抿唇。
太夫人瞪儿子,郭伯言不以为意,用完好的右手摸摸下巴,毫不掩饰地盯着林氏。
太夫人心中烦躁,既然林氏要走,她便让丫鬟送娘俩出门。
“娘,你看这个仙女,不但长得好,还挺会说话,合我胃口。”
厅堂只剩他们mǔ_zǐ,太夫人怒声斥道:“胡闹,没看人家都当娘了?难不成你想强抢民妇?”
郭伯言靠着椅背,目光轻狂地望着门外:“既然慧远说她能旺我,我便要定了她,娘放心,我会派人去游说她丈夫,等他们和离了我再提亲。”
太夫人皱了皱眉。刚刚林氏进门,发现林氏果然长得跟天宫仙姝似的,乃她今生所见最美,太夫人立即便疑心儿子那番话是胡诌的,可自己的儿子她也了解,如果没有特别原因,儿子绝不是为了色.欲棒打鸳鸯的人。
看来,慧远大师真替儿子看相了?但就算林氏是儿子的命定姻缘,儿子也不能仗势欺人啊。
“不行,你……”
太夫人想跟儿子讲道理,郭伯言却突然起身,正色道:“娘,消息应该传进宫了,我得面圣回禀此事,旁的等我回来再议。”
捉拿刺客要紧,太夫人只能放儿子走。
郭伯言脚步生风地进了皇宫,一进崇政殿,立即朝等待多时的宣德帝跪下了,低头道:“微臣有罪,请皇上责罚。”
天子脚下居然出现刺客,谋害的还是他的左膀右臂,宣德帝已经朝禁卫统领发过一次火,听说郭伯言来了,他安抚之词都编好了,却没料到郭伯言竟然来了这么一出。离开龙椅,宣德帝走到郭伯言面前,疑惑道:“你何罪之有?”
郭伯言便低着头,把自己假称被人行刺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都招了:“皇上,如不出此下策,太夫人绝不会答应臣娶一个商家出身的寡妇做正室,臣也是没办法了。惊动皇上,臣罪无可恕,皇上如何惩罚都好,只求皇上替臣保密,别叫太夫人知道。”
宣德帝看着跪在地上的心腹,半晌都没说话,良久才转身,慢慢坐回龙椅上,喜怒不定地道:“林氏就那么美,让朕的爱卿费如此周章?”
脑海里浮现林氏蜷缩在地绝望呜咽的样子,郭伯言半真半假道:“美虽美,但臣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起初臣只想纳她做妾,谁知她宁死不从,臣既做不来霸王硬上弓的事,又不甘心被她三言两语劝走,只好答应娶她为妻。”
他不敢把林氏夸得太美,万一勾起皇上的兴致怎么办?男人都好色,皇上也不例外。
宣德帝后宫妃嫔众多,还没好.色到连心腹看上的寡.妇也要惦记,不悦道:“看在你南巡有功的份上,这次朕不追究,但下不为例,再敢胡闹,朕调你去军营,三年不得碰女人。”
郭伯言朗声道:“臣谨遵皇上教诲。”
宣德帝翻开奏折,淡淡道:“刺客是你引来的,限你在天黑之前,缉拿所有刺客归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