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便去了墙角,借着光打开平板电脑飞快地敲打着什么。他的语气不同往常,方榆一时无法分清他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因为昨天发生在娱乐室的那点小插曲,她不知道能同他说些什么,怎样都奇怪,索性往后一躺,背过身去。
夜很深了,凉风穿过窗缝呜咽作响,一下又一下地吹动窗帘,带进些微曦光。他刻意收敛了指尖落在投影键盘面板上的声音,连呼吸都控制得十分轻缓,即便如此,她还是难以入眠。时而想起在娱乐室发生的一切,时而因她今晚的梦游症状备受困扰,她努力地放空大脑,依旧辗转难眠。
过了不知多久,天边渐露晨色,他敲打键盘的动作也缓缓停下。
手环指示灯在被褥营造出来的狭小黑暗中闪烁,她回想起陆之屿的那句“我们不是怪物”,身体里有个不知名的角落忽然猛一抽搐。她用力闭上眼睛,捂住自己胸口起伏的位置翻过身,凭一点微光看他,却不置一词。
“怎么了方小姐还是睡不着么”
“嗯。”
他收起平板电脑,活动了一下筋骨,从地上站起来,困惑地歪着脑袋,“那怎么办要我陪你聊天吗或者要我给你讲一个睡前故事”
方榆:“”
他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把平板电脑放进去,来到床前,再度蹲了下来,双手垫住下颌,“阿榆,”这个名字从他唇齿之间诞生有种奇妙的亲切感,仿佛被声音的主人倾注了悄声无息的宠爱,滋滋地甜在舌尖但接着这个称呼的下一句话可不甜,他用温柔的语气说,“做人不能太贪心的。”
她望着他的眼睛,突然间什么也说不出,只能干巴巴地动动嘴:“对不起。”
他摇头,微微地笑了,眼底显露疲态,“其实啊,那个时候我很伤心的。”他有些不满地重申她的罪责,“你伤了我的心。”
这句万分肉麻的话要是换做别人说出来,方榆大概是不屑一顾的。可他的眼睛太干净了,真的让她心生愧疚,她几次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到底说些什么呢
“对不起”太苍白。
“我不是故意的”太敷衍。
“我只是没准备好”则过于推卸责任。
她只擅长争吵,不善于道歉。
“我没有把你当做怪物,抱歉。”她最终选择了这句,嘴唇一张一翕,声音隐没在被褥的缝隙之间。
他默了好一会儿,露出个不知是何意味的笑容,伸手在她头发上揉了揉,“阿榆呀,不用勉强的。知道我在你心目中是跟别人不一样的,说实话我有点开心。但我和你看见的那群人,我们本质上没有区别。进了这个地方的人,谁没点故事呢”
方榆闭上嘴巴,竟也没有动弹。
“我们不是怪物呀。我们虽然病了,但不应该因此感到羞耻枫叶岭的前辈们以及医护人员花了很长的时间教会我们这一点。阿榆,我能理解你的感觉,这对你来说是个全然陌生的环境,尤其是在你失去前几年记忆的情况下。你认为自己不属于这里,你没有归属感,你觉得自己不该和精神病这样的词扯上关系,你不屑与我们这样的人为伍我都明白的。”
他停顿了一会儿,语气没有明显的情绪波动,只是格外慢,慢到能让方榆看到他眨眼的细微动作,“可我们也是人,不过是因为思维方式与常人不同,因为无法很好地控制自己而陷入不安,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