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秋穿好了衣服,周鸿询还没从洗手间出来,在房间等一会,只听到洗手间的水响,没有其他动静。
满手的伤油必须用洗手液清洗,要花费点时间,不过光洗手的话,时间足够,卢秋猜测周鸿询还顺便上了次大号。
终于,水声停止,周鸿询推门出来,眼角有点绯红,头发有丝凌乱,身上带了股靡绯之气。
看到卢秋,周鸿询目光微微闪了闪。
“你先去,我套了外衣就来。”
周鸿询声音有点沙哑,说完转身走向卧床,床边衣架有他按摩前脱下的外套。
“一起吧。”等都等到现在了,卢秋不在乎再等一两分钟。
周鸿询背对卢秋穿伤外套,稍微整理下,回身面对卢秋时,又是一翩翩君子。
“好了,我们走!”
突然,卢秋心里升起一种感觉,周鸿询刚才穿的不是外套,而是保护的盔甲。
客厅,多了一位儒雅中年人,他坐鞠桂身侧,茶几上摊着剧本,低头跟鞠桂在争论什么,而谢普和王贵像小学生一样坐在中年人对面。
听到周鸿询和卢秋两人的脚步声,中年人立刻抬头,目光像利箭一样射了过来,犀利得像是将人摊在显微镜下观察。
卢秋一凛,感觉中年人看自己的目光不怎么有善意。
“丰钬老师,您好!我是飞询的周鸿询。”周鸿询跨前一步,帮卢秋挡住了丰钬的视线。
“周总,幸会!”丰钬站起身,恢复儒雅。
周鸿询伸手跟丰钬握手:“见到丰老师是我的荣幸。”
“周总,感谢您慷慨解囊,您挽救戏曲的举动让丰某敬佩。”丰钬握住周鸿询的手用力晃了一下。时代发展,戏曲没落,商界捐助讲究广告效应,赞助没落的戏曲不起广告效果,戏曲在商界的各种慈善活动,总是被边缘化。
周鸿询为请动鞠桂,一口气向尚海京昆剧团捐赠了五百万,此举,戏曲界已传遍。
“京昆是祖先留给我们的文化遗产,保护祖先遗产,炎黄子孙人人有责。”周鸿询一番话特有高度,一点都不羞愧本意只为私欲。
“周总喜欢京剧还是昆剧?”
“受家母影响,京、昆、黄梅戏、越剧都喜欢,要比较的话,最爱是京剧。”
“周总,你我爱好相似。”丰钬露出笑容。
“丰老师,来,见见卢秋,他写的《霸王别姬》让我深深入迷。”周鸿询侧身将卢秋拉到丰钬面前。
丰钬目光落到卢秋身上,眼神一变:“哦,周总跟阿鞠一样,也推崇《霸王别姬》?呵呵,卢秋,你今年贵庚?”目光毫不掩饰怀疑。
“二十一。”卢秋不亢不卑。他能理解丰钬的怀疑,二十一岁的年纪实在跟凝重沾不上边,而霸王别姬,就是一本很凝重的剧本。
“哦,二十一啦?”丰钬做恍然大悟。“家里哪位长辈精通京昆呀?”
丰钬这句话一出,周鸿询、谢普、王贵和鞠桂的面色都不好了。丰钬这是赤裸裸质疑卢秋找人代笔《霸王别姬》。
“我祖父祖母都不识字,不过他们都喜欢听戏。”卢秋还是那副不亢不卑。“两年前,他们相继过世了。”意思是,我爷爷奶奶是文盲,活着也没法代笔。
丰钬拖长了声音:“你父母呢?”
“很抱歉!”卢秋目光带了戏谑:“我上小学前他们就因病去世了。”
十几年前去世的人怎么代笔?
丰钬有点狼狈,不过还是继续质疑。“没别的亲人?”
卢秋心头火气,牙咬了下唇,没好气的说道:“家里还有个姐,初中没毕业。”
说完,视线迅速扫了周鸿询一下,怕周鸿询联想到鲁秋生。周鸿询这时也生气,生气丰钬对卢秋如此咄咄逼人,根本没注意卢秋的家庭状况跟入室小偷的家庭资料一模一样。
这时,鞠桂呼地一下站起身,冲着丰钬愤怒道:“小钬!你光凭年龄就责疑小秋,不武断吗?你写不出,不代表别人写不出。这世上到处是庸才,但,你不要忘记,天才也有!”
“阿鞠,真金不怕火烧,天才不天才,越问越能显现嘛。”鞠桂一发火,端着艺术家架子的丰钬一下变成了小学生。
鞠桂头一仰:“小秋就是天才,他不但能写出佳文,对戏曲的领悟也比你强。”
丰钬一脸苦瓜样:“师姑,能不能在外人面前给我留点面子。”
“你还记得我是你师姑?”鞠桂冷哼:“那你怎么不给我徒弟留面子?”
丰钬斜了卢秋一眼,目光带了……嫉妒?卢秋有点莫名其妙,丰钬自己是鞠桂的师侄,同一祖师爷,干嘛要嫉妒他这个记名弟子?
丰钬打着哈哈。“我这不是职业病嘛!”
丰钬是著名艺术家的同时,也是著名的评论家。优秀的评论家么,必须擅长挑刺。
“对对对!丰老师这是职业习惯,不是真心针对什么,哈哈,我明白,我明白。”谢普深有感受。丰钬针对《春秋情仇》的冷言冷语差点让他找块豆腐撞头。
丰钬冷冷瞥了谢普一眼:“大众杂志那篇评论就是特意针对的你!”
“……”谢普一下哑声。
这时,佣人芳嫂过来请鞠桂等人去就餐,众人移步到餐厅。
鞠桂居所布置古典,用餐却西式化,施行分餐制。
芳嫂貌不出众,做出的菜外型漂亮得堪比五星级大厨,光看看就有胃口。每人面前摆放的食物荤素搭配得体,令人食指欲动,除了卢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