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不是事先已听到消息,凭这一句话,谁知道她多么难得返一次家。这么大的事情,像讲不相干的人,透着股冷酷。
“公司里是易非,我姐姐,她全权负责。请放心,今晚或者最迟明天,他们会和你面谈。”
晏君早先已听闻易近山因病退隐,目前由长女出面。摁灭手机,想了想,“打扰你们了。”
“怎么会。是要麻烦你。因为之前说随时可以走,我多少算从中介绍,一道去,我好安心交差。”
晏君回过头来,樊云回暖的脸上泛着红晕,人却是冷冷清清,目光已经又飘到车窗外。
例行公事。
但樊云转表的动作不停,透出古怪的紧张。
“你的手表很漂亮。”
“是吗”樊云缩起手,嘴角轻勾,“祖传的。”
即便在车厢昏暗的灯光里,晏君看得很清楚,没有刻度的圆形表面,做旧的两厘米宽黑色表带。男式时装表。
冷笑话。
她当然不至于看走眼。樊云从头到脚不客气说没有一件上得了场面。极力证明与家庭毫无关系一样。但车窗外的光映在她莹白的皮肤上,偏头沉思,或者发梦一样淡漠地说话。眉目中闪瞬光芒像刀出鞘,晃神间,却掩藏起来,只留一缕清风。年轻漂亮,未必要衣装做衬。
晏君不动声色,调整坐姿,低下头继续查邮件。
樊云也渐渐插手进工装大衣口袋,沉入自己的心事。
办好登机牌,飞机果然晚点。
两人流连在中餐厅时,樊云接了个不到半分钟的电话,抬头告诉晏君,她父亲已脱离危险。
依然客套的语气。不似描述亲人。
易樊云一时想,晏君应该知晓,自己说的话在易家是不做数的,所以也就免了无谓攀交情;一时又想,毕竟受人之托,晏君也是一表人才,不好做出不近人情的样子。
但说到底这都是别人的事情,樊云更在意,早上易非破天荒地亲自打电话来,语气不容商量,这次回去恐怕得要待出个什么结果。
晏君原本订好下周的机票,中午忽然接到员晗电话,说易家急召樊云回去,可以跟她一路。
员晗本科与樊云同寝,研究生转专业成了晏君的同学。易家这个工作机会,是员晗让过来的。
从前和樊云不过研究生会活动的一面之交。她皮肤很白,一件松垮垮的格子衬衣当外套披着,手插在裤兜里。只不过理工科女生不起眼的打扮,偏偏长得美,又显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而有一点惹眼。某种角度讲,易樊云的苍白孤冷是更符合女生审美的。
事出突然,晏君也分明觉得这一路不会起什么帮助,还是提前了行程。
员晗的描述中樊云人很不错,有一段时间两人同吃同住,樊云待人温和照顾,容易相处。但晏君从员晗的叙述里琢磨出一种深层次的意味,源于本质的淡漠。
比起从前,樊云脸圆了一点,或者是厚衣服的关系,不再那样锐利敏感。
晏君对樊云的第一印象,谈不上好与不好,透明人一样。有员晗的话打底,懂得应对。
才下飞机,步入廊桥,迎面是s市腥腐湿热的空气。樊云微蹙眉,缓缓呼吸,于是沉积于记忆里的粘稠气息涌进躯体。解开衬衣领口,终究由人流裹挟,阔步而出。
到机场已经关闸口,两人都没有托运行李。节约时间。出口围着一排接站的人。樊云看也不看,加快脚步。绕过人墙,一眼望到不远处柱子旁站着个高瘦的大男孩和一个神态恭敬的中年男人。男孩朝着樊云挥手,边迎上来。
“姐。”接过樊云的拉杆箱和大衣,用另一只手臂轻轻环抱她。不嫌肉麻地搂着不放,目光却已飘到一旁的晏君身上。
赵衍身材微胖,擦着汗,却立马躬身把箱子接过去,又有底下司机再从赵衍那里接过。
两年不见易然已像个男人,眉目依稀父亲年轻时影子。樊云松开来,转而介绍。
“小然,这位是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