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欢虽然没见过多少世面,但这样的意思却还是懂的,也知道她已经开始慢慢将世斐推向被动局面,如果此时依旧一声不发的话,对方只会愈发气焰嚣张,而世斐只会因了他而愈加颜面无存。
在这个寨子里,尽管那盗匪头子与世斐称兄道弟,但是否究竟将世斐当做兄弟看待,恐怕这里没有任何一个人会相信。
尽管很害怕,可世欢还是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慢慢走到世斐跟前,伸手便去够那酒坛,揭去坛口的封泥,有些脏,她略略皱了皱眉,那醇厚的酒香立刻扑面而来,世欢从未闻到过那么浓郁的味道,一刹那间还没喝便觉得有些醉了。
那酒坛子拿在手上,沉得很。
“师妹……”世斐轻轻握住世欢的手腕。
世欢却抬手轻轻拍了拍世斐的手背,勉强扯出还算轻松的笑容,轻声道:“师兄,世欢长大了,有些事总该自己承担的。”
世斐一时无语,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要不要阻止世欢去拿那坛酒,因为他早知道世欢会走过来。世欢虽然平日里显得没脑子些,固执些,但有些时候又出乎意料的体贴,就像现在。
那一天,世欢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世斐坐在边上一直看着,看着世欢抱着酒坛子最后滚倒在他脚边,无论那些盗匪崽子们怎么拉扯,她都死死抱着世斐的腿不放,大声喊着师兄,大声哭着师兄,大声说着他和她的事。
那一晚,世欢死活不松开世斐的腿,几乎将他的裤子扯得皱皱巴巴,连那盗匪头子看了也微皱了眉头。世斐装作看不见,弯腰打横抱起了世欢。
“如今天色已晚,我与小妹便要先行离开了,改日再……”
世斐的话还没说完,却听那头狼一摆手,道:“既然天色已晚,那就不要走了,今夜便住在这儿吧,反正咱这寨子里头空房间多得很,随便收拾一两间出来给你们住那是绰绰有余,这大晚上的山路崎岖,又喝了那么多酒,要是出了事可怎么办?来人啊,去收拾屋子,带二位休息去!”
“这……”
“诶,咱们兄弟两个,哪儿还有那么多的客套话?天色晚了,快去睡吧啊!”那盗匪头子重重拍了拍世斐的肩头,几乎将他压下去。
无奈之下,世斐看了一眼躺在怀中安睡着的世欢,今夜里恐怕不会太宁静的了。果不其然,那手下将世斐和世欢的屋子安排在了门对门,中间隔了一处方形的院子,将世欢安顿好之后,世斐一度站在她床前不肯走。
“诶,世斐公子还不去睡吗?”那手下站在门口,从刚才开始,这人就一直时不时回头盯着世斐怀中的世欢,世斐当真想挖出他的眼珠子,扔在脚底下好好踩碎。
方才面对那头狼,世斐还低声下气,若是再面对这手下依旧如此的话,那便也不算是人了。
“这里不用你了,你可以去休息了。”世斐站在世欢床前,背对着那手下,言语冰凉。
那手下好歹也是在这寨子中生活过数十年的人,早已是老油条一根,猴精猴精的,一听这话里的味道就知道自己遭人嫌了,嘿嘿一笑,二话不说合了门就出去了,一直等到听不到那手下的脚步声,世斐才顿觉腿软,身子晃了几晃,几乎要跌倒下来。
看着床上安稳睡着,唇边还带着浅浅笑意的世欢,世斐只觉眉间疼痛,然后便当真头疼了起来,才一站稳,眼前便一黑,仿佛后脑勺被打了一棍子似的,猛地便倒了地。
而当他缓缓睁开双眼的时候,已不知是什么时候了,却只觉得身周很是寒凉,伸手却摸到了极为粗糙的表面,迷迷糊糊地撑起自己,才发现他竟然躺在院子的地上,而此时天已经黑着,似乎还不过到了半夜里。
“啊!”
乍然间,一记尖叫撕扯开了他头顶的黑幕,世斐猛然一惊,心脏仿佛被那尖声攥了起来。
那……那不是世欢的声音吗?
慌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才向着世欢的房间跑了没几步,却又“嗵”的一声连连后退了几步,似乎撞到了什么异常结实的东西,像墙壁一样,撞得他五脏六腑连带着脑仁儿都疼得不行。
仰起头,却见是那寨子里数一数二魁梧的汉子,一身壮硕的肌肉横在眼前,那活脱脱就是两三个世斐的个子和体格。只不过这人似乎并不怎么喜欢出现在大众视野中,所以世斐也见过他没几次,可今夜为何他会在此地?
见他站在那里的样子,似乎是一直守着他。
为什么……守着他?
世斐不敢想那具体的答案,因为就在各半个院子的距离,便是熄了灯的世欢的房间,而那黑漆漆的房间里,世欢还在尖叫着,不论发生了何种事情,作为师兄的他都应该必须马上冲进去。
然而此时此刻,眼前挡着一座大山。
“请你……让开!”世斐咬着牙。
那人当真不动如山,似乎都不曾正眼看过他,只高高抬着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