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让你回山吗?你为什么还跟着我?”世斐瞪着眼睛,胸中的怒气几乎都要如同火山一般喷发出来。
“我……你、你不是也没回山吗?”世欢上前迈了一小步,小心翼翼地拽住了世斐的衣角,却被怒气丛生的世斐一把甩开。
“我自然有事要做,你以为我跟你一样,什么都不会只会大喊大叫吗?给我回山!”世斐猛地一甩手,将世欢推出几步距离。
世欢后退着踉跄了一下,眼泪立刻充盈了眼眶,嗓子眼儿也跟堵了团棉花似的,哽咽了几声,颤抖着声音小心翼翼往前挪了几步:“师兄,你别生气,我、我真的想跟着你,大师兄走了,尚春和小泉子也走了,你又走了,其他那些师兄弟们都好没用,一点都不好玩,我一个人在山上好没趣。”
“你当我是你的逗乐工具吗?给我回山好好修习剑术,等你到了十六岁,也便可以下山了!”世斐说完转身便要走,胳膊却被世欢一把抱住了动弹不得。
“师兄师兄,你真的别赶我走,我不想回去,真的不想回去!”
世斐眉头愈深,用力甩了好几下都没把世欢甩开,抬头便见那匪寨的高台矗立在眼前,隐约还能看到那上面四处巡视着的盗匪,若是这边动静再闹大一点,恐怕那批心狠手辣的盗匪就该听见了,到时候难保那些几百年没见过女人的盗匪会不动心思,那么到时候自己又会否……
“若他们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想要动你眼前的这个女人,你又当如何?”世斐沉默着,猛然间文业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脑海中,他慌乱地抬头四处张望,周围却只有一大片安安静静的树木和灌木丛。
柳文在千里之外,他曾说过,他还做不到一日之内遁地千里,也还暂且做不到千里传音这种需要强大灵力支撑的术法,那么……
这声音便是一早就在自己脑海中的了。
世斐突地苦笑了一下,他们俩还真是一路货色,方才世斐才有了这样的念头,文业的声音就紧随其后地出现了。
原来,有些人不管从前认不认识,有没有交集,离得远不远,总有一天会在某些人某些事的撮合下碰到一起。
缘生际遇,天命难测。
“师兄,我想跟着你。”世欢晃了晃出神想着的世斐,仰头眼巴巴地望着他。
世斐低头,眼前这小姑娘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粘着他,他去哪儿,她便跟着去哪儿,他吃什么,她便跟着吃什么,他喜欢什么,她便也跟着喜欢什么,他的颜色、他的喜好、他的喜怒哀乐、他的一切的一切,似乎她都喜欢。
拳头在袖中握紧,世斐思绪纷乱。
“哟,世斐兄为何站在这里却不进寨说话啊?若不是小的们说是似乎看到了世斐兄,我还不信呢,出来一看,还真是世斐兄你啊!”忽的,身后传来令人熟悉却又令人胆战心惊的声音,那声音低沉而粗犷,仿佛是经年累月从血肉沙石上磨砺出来的声音,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尽管与他有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了,世斐还是会本能地觉得这人可怕。
他们从小就被送上了紫叶山,十六岁之前根本无从下山接触繁杂的世事,从而也不太会接触到太过血腥残忍的事情,而眼前这些人,虽然一个个地都穿着打着好几个补丁的破烂衣衫,但这些人却都是踩着仇人敌人甚至朋友兄弟的尸体生存下来的,无论从何种方向来看,他们都是分隔在两个世界里的人。
然而如今,他们却在此地称兄道弟。
世斐硬着头皮,不动声色地将世欢拨到自己身后,对方来得太过突然,他根本来不及将世欢藏起来,如此,便只能希求着此人良心发现一次了。
可是作恶了一辈子的人,如何会突然就良心发现?
那一刻思绪之后,世斐觉得自己愚蠢透顶。
“哟,这位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是从哪里来的呀?”那盗匪头子曾在多年前一场乱战中受了伤,左眼上被划了见骨的一刀,如今疤痕未去,左眼也是几乎半瞎的状态,总有一抹血线横在眼前。
他肤黑,留着一把粗糙的络腮胡子,一把砍刀常年不离身地别在腰间,刀刃都有些许卷曲了,却始终舍不得换掉。初次见面的时候,世斐曾问过他,为何这么一把钝刀却不换一把新的。
那盗匪头子却是如此回答的:“这把刀救过老子好几回了,若不是它,此刻坐在你面前同你商讨大事的便不是老子了。你要老子扔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呵,女人可以随便扔,这救命恩人么,是断断扔不得的。”
一听这盗匪头子如此说,胆小的世欢立刻攥紧了世斐的袖子,紧紧贴着世斐动也不敢动,眼眶红红的,随时又可能哭出来,却让那盗匪头子看得心里直痒痒,他见过的大多是那些青楼里风尘女子,却从未见过如此梨花带雨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丫头,想来,这其中滋味定也是不同凡响的。
“世斐兄,怎么不请这小姑娘去咱们寨子里坐坐啊?外面风大,多冷啊,冻着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可就不好了,是吧?”那盗匪头子扯着一边的嘴角,高高扬起的弧度让世欢心中直颤。
“师、师兄,我们回去吧?”世欢终于知道了害怕,如同小鹿一样的眼神望着那盗匪头子,扯了扯世斐的袖子,怯生生地说。
“咦,这么快回去做什么呢?”可那盗匪头子一听,便只觉得浑身都燥热了起来,大步上前,就直接抓住了世欢柔嫩细弱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