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然间,尚春只觉得脑袋上似乎有什么在轻轻触摸着她,她缓缓抬起头,目中还含着惊讶,却见李泉已然微睁了双眼,唇角卷着一个漂亮如同向阳花一般温暖的弧度。
“师父,你怎么哭了?”他轻声说,那声音仿佛如天外来音,很久很久以前曾听过,听过一次便刻在了记忆里,却又因为时间过得太快而慢慢潜到了记忆深处,她以为她忘了,后来才发现原来根本没忘。
“你醒了?”尚春颤抖着声音,紧紧抓着李泉的手,那双手虽然有些冰凉,但手心是温热的。
嗯,温热的,他是活的,他还活着。
一行热泪滚落下来,李泉的脸色略略一僵硬,唇边弧度却丝毫不减,捧住尚春的脸颊,用拇指轻轻擦去那滚烫的珍珠,指间轻捏了一颗,放到唇边舔去,李泉微微蹙眉。
“苦的,师父,以后不要哭。”
尚春一愣,随后胡乱擦了几把脸,静静抱着李泉的胳膊不放,说:“我不哭,我以后都不哭,你以后也别一声不吭地就这样,我害怕!小泉子,我真的害怕!”
李泉反手握住尚春小小的手掌,点了头:“好。”
鉴于李泉这一次着实吓坏了尚春,接下去的几天里,他都被尚春严令禁止出门,必须乖乖躺在床上静养,那些个汤药也全都由尚春买好煎好最后喂好,原本急着赶着斩妖除魔的尚春,这一次却在已然确定没了魑魅的游风镇待了足有半个月的时间。
那七天里,由于李泉的突发状况,使得尚春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情和力气去理会柳文柳白二人的情况,顶多也不过是走廊上见到打个招呼,亦或者是柳文特地跑到李泉房间去慰问一番,然后没多久就被尚春以李泉需要安静休息这个理由赶走了。
几次三番之后,柳文也就不去了。
那些日子里,世斐一天比一天难过,柳文放的血也一天比一天多,伤口也越来越大,好几次与尚春擦肩而过都差点被发现,幸好袖子够长,手可以藏进袖子里挡一挡。
“世欢呢?”熬过那痛彻骨髓的七日之后,世斐爬出浴桶的第一件事,就是问柳文关于世欢的去向,因为就在前一天,他似乎隐约听见了陶清澄的声音。
柳文坐在桌边,一小口一小口极尽优雅地抿着茶水,冷的热的,他都无所谓,似乎能从里面品出些别人品不出来的东西。
“回山了。”柳文慢条斯理地回答。
世斐微蹙了一下眉头:“她当真回去了?”
“我让陶清澄送她回去的。”柳文捋了捋袖子,放下手中茶盏,抬头看向正慢慢换着衣服的世斐,笑着说:“你放心吧,女人之间总是很好说话的。”
“我听说,李泉病了。”
“你听谁说?”柳文反问。
站在身后的柳白一阵冷汗直冒,吞了口唾沫,往前迈了一步,自动交代:“是小妖说的,小妖见世斐公子整日坐在桶中,便说了些外面的消息与他听。”
柳文撇了一下嘴:“嗯,交代地很快,不错。只是,没有以后,明白吗?”
“小妖明白。”
世斐眼看着柳白在柳文面前卑躬屈膝,毫无尊严,回答完毕之后又默默退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就像一个随叫随到的影子。
“下一站,他们该去半山城了。你才刚融合好了钩蛇内丹,需要找一个清净地方好好巩固,不然日后还有你的苦头吃。”
“我知道。”
“你准备去哪儿?”柳文静静看着他。
世斐却嗤然一笑:“你不已经替我准备好了去处吗?”
柳文唇角一勾:“你真是越来越得我的心了。”
话音刚落,世斐只觉得脚下一轻,当再落地的时候,他已然回到了紫叶山下那个隐蔽的土匪寨子门口。
世斐咬了咬唇,一拳头就砸在了临近的一棵树干上,愤愤地咒骂了一句:“真是准备地充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