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愣看着枯枝,不觉两手微微发抖,心里不停得说,不会的不会的,皇上是真龙天子,自然有诸神护佑,他不会有事的,他的病会好起来的。
“宜娘娘。”身后响起元昕的声音,“早起的时候,我打发人去了趟太医院,派去的人回说,为父皇看病的那帮太医轮流守在福宁宫,提点和两位副提点已经连续三日三夜没有回家了。”
温雅不动声色,长长做个深呼吸,稳住心神关了窗户,回身看向元昕,元昕紧抿着唇,一双黑眸中水光浮动,她连忙蹲下身与他平视,声音和缓说道:“昨夜里我让柳真姑姑去探听消息,太医说皇上的病大有起色,放心吧”
“我查过医书,父皇身形消瘦,颧骨赤红,嘴唇像涂了朱砂,分明是,分明是”元昕声音里带了哭腔,恨恨咬牙,“那些太医报喜不报忧,不说实话,都该死。”
十八年前皇上还是齐王的时候,赴边关率兵抵抗入侵的敌军,大胜而归被封太子,却因受重伤留下咳疾,这些年身体一直不好,三年前开始痰中带血,去年腊月一病不起,太医们早已确认是痨症。
温雅想着窗外柳梢的枯枝,声音依然和缓:“太医们为了卸责自保,说话弯弯绕很多,不过他们食着皇家俸禄,诊疗的时候不敢不尽心。”
“我想去看看父皇。”元昕的小手挨一下温雅的手背,“宜娘娘,带我去。”
温雅站直身子:“我也想去看看皇上,可你知道规矩,非召不得求见,再因此耽误学业,皇上会对你失望的。”
元昕最怕慈爱的父皇对他失望,默然片刻稳步走到门口吩咐道:“请太师过来吧。”
方太师进来坐好刚要开口,温雅朝他微微一笑,启唇说道:“开讲前有句话问太师,皇上这两日可有召见”
方太师轻咳一声稍作沉吟。
他是当世大儒,为人刻板方正,迫于皇上压力,勉强同意宜妃进了太子的书房,跟着太子一起读书,三年下来,这位女学生确实聪慧多智,见解才华不输男儿,可妃子有妃子的本分,再怎么也不应该和未来的皇帝一起读书,太子学习的是治国平天下,区区一介妃子,学这些做什么
他一直以为是皇上宠宜妃过了头,由着她的性子胡闹,直到昨日皇上召见,不问太子的学业,只问宜妃,病榻上的帝王殷切看着他,直到他点头承认其才学,皇上才收回目光,微笑自语道:“朕不会看错她。”
出宫回到家中,整夜睡不安稳,一直在琢磨皇上的话,再想到皇上的病情,天快亮的时候,突然就明白了皇上的苦心。
在元昕急切的目光中,方太师终于开口:“昨日蒙皇上召见,问起太子学业,看了太子的字,皇上说大有进步,赏了臣一方紫砚。”
温雅点头示意,元昕忙问道:“父皇气色可好”
“很好。”方太师笃定说道,“面色红润,精神也好,过不了几日应该就能下床了。”
“太好了。”元昕如释重负。
“那就接着开讲。刚刚讲到,孟武伯问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忧。,太子听到此处,想起皇上的疾病,担忧之情溢于言表,不过呢,我们理解这句话,要通观全文”方太师娓娓而谈。
温雅和太子正专注倾听,就听窗外一阵小跑步的声音由远而近,宫中上下人等坐卧起居规矩严明,温雅入宫三年,还没听到过这样慌乱杂沓的脚步声。
门被推开,在皇上身旁侍奉的中官崇福捧着圣旨走了进来,喊了一声:“宜妃接旨。”
柳真捧着跪垫进来的时候,温雅已经直接跪在了青砖地上,就听崇福大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宜妃温氏,聪颖敏慧,知书识礼,明德多智,为天所授,深得朕心,册为宜贵妃。”
温雅叩头谢恩,崇福又道:“皇上另有口谕,宜贵妃册封后即刻觐见。”
温雅起身双手接过宝册宝印交在柳真手中,有小黄门捧了礼服过来,温雅摇一下手:“皇上既说即刻觐见,就不用换衣裳了。”
崇福点点头,躬身说贺喜宜贵妃,温雅嗯了一声,回头朝元昕点一下头,出荣华殿上了肩舆,行进中从袖筒中取出一小袋碎银子递给崇福,微笑说道:“今日匆忙,先给中贵人和底下中官们些茶水钱,回头再重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