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一盏指路明灯。
“谧……许少爷。”天婴的神sè也在一秒的惊喜后归于平静。
“你在这照顾你爹?对了,上回你哥哥的事怎么样了?”
“劳您挂心。我哥的事幸亏罗浮生出手相助,算是了结了。”
“浮生?”许星程有些吃惊。“他可不是随便会管人闲事的人。”
天婴不知道罗浮生是个什么人,她猜不准他的心思,也不想猜。也许他是对她有些许好感,像许星程一样。但爹爹从小教导,朱门大户之家的人算计太多,真心太少,不可信。
许星程清楚感受到天婴对他态度的转变,却对其中的理由百思不得其解。索性直接开口问询。“我是否在什么地方得罪了天婴姑娘?为何姑娘自从上次相见就对我如此冷漠?”
天婴也不是拐弯抹角之人,直言直语说出了原因。“之前戏院的事屡屡麻烦到许少爷是不知许少爷的身份。若是知晓,断不敢劳驾您千金之躯。”
这话里的生疏刺的他一时不知如何回应,也清楚了她心中所思所想。许星程到底还是好风度。“可否邀姑娘移步说话。”
“正好我要去福隆,许少爷如果有时间就一路去吧。边走边说。”天婴把手中的暖水壶交给病房门口的师兄,和许星程一起从医院的后花园穿出去。
慈爱医院的后花园里种满了当季的鲜花,每换一季都要全部换一次。鹅卵石铺就的小道通向一处凉亭。凉亭后又挖了一处水塘,里面的锦鲤sè彩缤纷,簇拥在一起煞是好看。这里是上海数一数二的洋人医院,又开在租界里,环境设施都是没得挑的。只是这医药费贵的令普通百姓咋舌,九岁红提了几次要出院的事。天婴心疼他老人家身子,坚持要他多住一段时间。
许星程看天婴好像有自己的心事,也不打断她,暗自思索着如何能让她转变思想。他明白以天婴的出身对他们这样的人家有偏见是很正常的事。如今的社会,以上欺下,善恶颠倒,活在底层的人受了太多的气。所以遇到出身显赫的人,下意识的反应都是要逃的。
他们快走出后门,他才缓缓开口。“天婴,你会因为钱而去和一个人做朋友吗?”
这个问题让天婴有种受到羞辱的感觉。“你此话何意?我虽穷,但我不会因为钱去对人虚与委蛇,卑躬屈膝。”
“我相信。”许星程点头,温柔的盯着她的眼睛。“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会因为钱而不和一个人做朋友吗?”
天婴愣了一下,明白过来他想说什么。道理很简单,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这么做。
“我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但是我可以选择往后的路。我爹选择拿枪,而我选择拿刀-手术刀。从今以后,你可能就要叫我许医生了,我以后会在这家医院出诊。”
天婴上次就知道他是学医的,但没想到他真能穿上这身白大褂。看他的眼神里就多了一分崇拜和欣赏。医生这行钱少事多,是个真正的苦差事,但很有意义,因此受人尊重。“你父亲会应允吗?”
还真是一语中的。许星程无奈苦笑。“大概是不会。但我有我自己的路要走,他不可能管着我一辈子。”
大宅门也有大宅门的辛酸,这一点天婴倒是早有预料。“你挺有勇气的。”
“如果你不愿意和许少爷做朋友,那你能和许医生交个朋友吗?”许星程追问道,话语真诚。
天婴停下脚步,看着许星程这一身不合身的长袍和故意掩人耳目的大礼帽。也猜的出他是怎么逃到这里来的。心中多了一分敬佩。半晌才伸出手道:“许医生好。”
许星程喜笑颜开,回握住天婴的手掌,手心滚烫的温度传了过来,熨帖了她的心。雨夜里奔跑的背影和被警察抓走时挺直的脊梁在她心中重新鲜活起来。段天婴也对他露出了温柔的笑意。
许星程将她送到了戏院门口,又约她今晚到美高美来一聚。天婴想到这是那个凶神恶煞的罗浮生的地盘,赶紧摆手拒绝。许星程也不勉qiáng,只是约定有时间一定会来找她听戏。
天婴走进剧院就看见台下的罗浮生,不是他太显眼,而是现在剧院还没有正式开门。整个黑黢黢的观众席就只坐了他一个人。罗浮生也抬头看向她,想装作没看见的可能性也被抹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