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小倌你也要?流落风尘那么多年,身子还能……”
“你闭嘴!”元平一个碟子掀了过来,气得肩膀都抖,“再说一句我就废了你。不管碧螺是什么样,我都喜欢,我是没有能力替他赎身,但也轮不到你来嚼三嚼四!”
唐无暝抹了一把喷在脸上的花生米,庆幸他掀过来的是盐炒花生而不是那辣油拌黄瓜,不然这双眼就别想要了。
“行行行,我也不是这个意思。”他赶忙解释道。
“有屁就放!”元平怒气很盛。
唐无暝抱着轻弩道,“我要是说,元乐现在跟他家那位过的有声有色,小日子比我还滋润……你怎么看?”
元平又怒又惊,又咽了一口冷酒,一口气顺不过来连着打了两个嗝,“嗝!……啥?你说啥?!”
“元小乐被人圈养了。”
“啥?再说一遍?”
“元小乐——”
“再说一遍?”
“……”唐无暝往后一坐,气沉如水,“不说了,自己悟。”
元平炸了,“我悟个蛋蛋!我两个月没见他他就背着我找相好的?我特么都还没搞到手呢,他都过起小日子来了?!”
你的重点是这吗!唐无暝表示心好塞。
“那人谁啊?”元平一指头戳着桌子,“告诉我,我不打他。”
哼哼,就算告诉你,你也能打得过才好啊,唐无暝撇撇嘴,甩了一个名字,“秦风。”
“哪个秦风?”
“就是秦兮朝的手下,被你们撒了迷烟球,还能一把别了元乐的重刀,把你吓的跳窗逃跑的那个秦风秦大侠!”唐无暝重重的介绍道。
“够了。”元平捂脸,“我晓得了。”
那个人他确实打不过。
唐无暝嫌弃地瞅了他一眼。
“那是他自己不想回山?”元平问。
唐无暝龃龉着,“也不是……情况很复杂,一时半会也讲不清。我且问一句,你是打算让元乐一直杀人杀下去,还是说,放过他。”
元平撇嘴笑,手指朝天指了指,“不是我放过他,是上头能放过他才行,我要是知道以后的日子是这样,当时就算是饿死也不会带着他上山的。”
两人相视无语,唉声叹气了好一会。
“罢了!”元平忽然叫道,“元乐大了我也管不着了!”
唐无暝正单手斜撑在窗沿上,望着底下来来往往的人,听此坐直了眨眨眼。
“他可以不回山不露面,”元平从怀里摸出一张纸笺来,拍在桌上,“但是规矩不是我说坏就能坏的,再有两周便是三个月了,月底前元乐必须完成一单任务,只要说得过去,内门就不会对他怎么样。”
桌上明晃晃一张赏笺,与他们外门的赏笺不同,那封口处以鲜红的印泥扣着一个“殺”字,红得像血,刺得唐无暝眼疼。
唐无暝还想回绝,“都说他重伤卧床了——”
“我说的是必须。”赏笺更往他眼底下推了进来,元平板着脸沉着声,近乎命令的口气,“就算他伤得只剩一条腿,这活也得在他的名义下完成,你懂不懂?”
他的名义。
元平着重在这几个字上强调了几分,显得在一句话中格外的醒耳。
难道——
唐无暝不可置信的肃目看他,嘴惊地微微张着。
元平道,“当年给你轻弩的时候,你的师父教过你,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这句话我还记得,你怎么就忘了呢?”
唐无暝看着眼底下的“殺”字,忽然觉得有些眩晕,连对面人说了什么都有些恍惚。他只知道,自己的武功在整个外门中最差,他的弩`箭从未射中过一发。
他握紧了手中的弩`箭,“我不能……”
元平抬了抬下巴,“那就把赏笺拿给元乐,他知道该怎么做。”
唐无暝,“……”
楼梯上传来熙熙攘攘一阵说话声,小二引着两三个人正往上来,有些话也就不便再继续争论下去。
元平望着楼梯处摇了摇头,一抬手将壶中剩余的酒尽数饮完,哐地甩在了桌上,起身就打算离开这里。
唐无暝还是坐在对面无动于衷。
“……”元平伸手将印着殺字的赏笺反扣在桌上,又推了推那个麻木的身子,无奈地说,“你我都是身不由己,别想太多。”
唐无暝有些委屈。
临走,元平回头又问道,“对了无暝,我倒也想说你一句。”
“什么?”唐无暝无力地回。
“钱说到头都是身外之物,哪里都能有,哪里都能赚。如果不是真的,还是及早脱身的好,那个人……一定不是良配。”
唐无暝听了还没反应过来,待想明白了他指的是自己傍着秦兮朝这个大土豪的事,不禁轻声一嘲,“说得就好像你会掐八字一样。”
元平叹道,“八字合不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们俩面相不和——”
“大凶。”
忽然觉得周身骤然一冷,唐无暝喉间收缩几番,吞了声口水,再调整了心绪辩驳他,却已找不到他人影了。
只有小二点头哈腰地领着几个人,绕到了他们后头的桌上。
“大凶……”唐无暝默默念了一句。
“呀啊!”突然一声破耳的惊呼拉回了他的意识,回神见是那店小二盯着他这一桌的狼藉张着嘴,“客官您这桌上怎的这样乱?”
左右一瞧又恍然大悟,“是跟刚才那位兄弟吵架了?”
他抽出肩上的抹布,“哟哟,这可不行,出门啊靠的就是朋友,我看公子你面善不像那欺负人的,有什么误会还是早点解开了好,省的留了祸患大家都难受……”
我面善?我马上就要去杀人了,你要不要跟着看看我面不面善?
烦,真烦,连个小二都不放过他。
唐无暝蓦地站起身来,衣袖又扫了那碟辣油黄瓜,泼了一桌一袖的油腥。
烦,更烦了,连黄瓜都对他不友好!
烦成山底下看门的大黄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