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衍神色淡然:“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
清月语气平静下来:“我知道太子殿下不信,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本就是我的错。”
顾筠转头看着傅承衍,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她自然不想让清月死,可是清月犯了大错,若是给她求情,如何对得起傅承衍拼死搏杀。
顾筠觉得,大概没有哪个人,比她更加为难了吧。
东宫侍卫就在这尴尬而微妙的气氛里踏进来:“太子殿下。”
傅承衍的神色几乎是一瞬间变得冷厉,“昨夜该你值守,你去哪儿了?”
对方跪在地上不敢,浑身都颤抖了一下,“我……我……殿下恕罪,我被人拉去喝酒了,喝多了就睡了,忘记了兵器房的事,险些铸成大错,殿下恕罪!”
傅承衍深深叹口气:“闭嘴,别吵了!”
“清月,除了那两个人的对话,还有什么让你误以为,我的和豫王的?”
“没有了。”清月坚定道,“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昨晚不仅仅是太子殿下的侍卫,几位皇子的全都不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傅承衍看向那个侍卫,那侍卫连忙道:“殿下……昨晚是我们一起被拉去的。”
傅承衍冷冷一笑:“拉你们的人是谁,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是禁军副统领沈大人,他说犒赏我们有功,我看大家都去了,便以为没事,我实在想不到会出这样的事情。”那侍卫跪在地上猛的磕了几个头,哭嚎声十分难听。
傅承衍厌恶地皱了皱眉头,“闭嘴!”
那侍卫猛然停下,十分滑稽地打了个嗝。
傅承衍闭上眼睛:“清月,现在我有两个猜测,一个你说的是真的,另一个就是你跟某些人串通好了要害我,你觉得哪个更可信?”
清月咬牙不语。
自然是后者,昨夜的事情,实在是个巧合,可若说沈副统领居心叵测拉人去喝酒,可是他怎么知道清月会去换箭的?哪怕所有的细节都能对上,单单这一个逻辑,就足以让傅承衍不相信清月的每一个字。
清月自己也无法辩解。
顾筠坐在软榻上面,苦恼的捂住了脸。
此事靖远侯问了句:“清月,你说你师傅给皇后办过事情,那么,这件事是什么?”
若当真清月和豫王有不共戴天之仇,倒是可信几分。
清月道:“当年……我师傅功夫很好,飞檐走壁不在话下,皇后就拿我师门的性命做逼迫,要师傅害一个人。”
傅承衍愣了愣,只觉得一阵冷意从唇齿之间泛起来。
“皇祖母……”他看着清月,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般,“是皇后让你师傅害死的?”
清月点了点头:“是……师傅往先太后的宫殿里放了慢性的□□,太后的身体便越来越差,后来终于崩天,结果……我师门也等来了自己的结局。”
满门全灭,也算是报应了。
傅承衍冷冷一笑,只觉得神魂出窍,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好一个皇后,好一个皇帝,枉费皇祖母一生机关算尽,死在了自己儿子手里!”
皇后哪儿有这样的胆子,一切不过是皇帝心狠手辣,借了皇后的手罢了。
他笑着笑着,忍不住咳嗽起来,这个消息的冲击力,对他而言,几乎是天崩地裂般的。
先太后的死,一直是个分割线,之前皇后和傅承衍在宫里都是光鲜的人物,有太后撑腰,谁也不敢怠慢他们mǔ_zǐ,可是太后驾崩,皇帝专宠贵妃,皇后和太子的位置,岌岌可危,不过几年,皇后也去了。
他傅承衍从那天起,变成了一个孤苦伶仃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再无亲人,他还没有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就已经变成了一个孤家寡人。
可是罪魁祸首,却是皇祖母心里最重要的儿子。
他咳的撕心裂肺,顾筠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半晌抱住了他的肩膀,温柔的拍了拍。
她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只好尽其所能安慰傅承衍。
清月道:“太子殿下要杀要剐,清月悉听尊便,是我师门害死了太后,我不做辩解,然而……小姐救了我,这么多年视我为亲姐妹,恩义至深,我万万不愿意背负害了她的罪名。”
会说出这样的事情,她已经破釜沉舟了,今天听说傅承衍和顾筠狼狈回来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做错了,心里的愧疚几乎是淹没了她,若是能以死谢罪,也不算什么。
只恨不能手刃仇人,替师傅和师兄弟们报仇雪恨。
傅承衍的咳嗽声渐渐停下来,他对上顾筠关切的眼神,心中一软,“你放心吧,该你的罪过少不了,不该你的,我也不会冤枉你。”
顾筠道:“清月,你先出去吧,你们都出去吧。”
傅承衍想说话,却被顾筠制止了,她看着靖远侯:“爹爹,殿下需要休息,以后的事情,劳烦你了。”
靖远侯点了点头,却听清月问:“小姐,我能知道,你们怎么看出来是我的吗?”
傅承衍道:“你的伤,不是烫伤吧,你没有用这个药。”
清月怔了怔,“我懂了。”
因为撒谎,必然有原因,老谋深算如太子殿下,有了蛛丝马迹,已经足以确定一切。
清月叩首:“小姐,奴婢告退。”
室内又只剩下两个人,顾筠抱住傅承衍:“你睡吧,不要想这么多了,以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阿筠……”傅承衍的声音有些虚无缥缈,“我从来没想过,他竟然这么狠,那是生他养他的母亲啊。”
皇祖母是有很多不好的地方,可是一直以来,是真心对皇帝好的,哪怕做了很多令他不高兴的事情,可是没有一件对他没有帮助,而且……那是血脉相连的母亲,皇帝怎么就能下得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