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依照康熙的脾气,他可以容忍嫔妃身上无伤大雅的缺点,但却不能容忍她们的欺瞒与利用。因此,年兮兰才会故意将自己性格中很难根除的一些特质在适当的时机展现在康熙眼前。
即使因此触怒康熙,年兮兰也可以装作悔不当初,立志改变自己的模样,再徐徐图之,逐渐引起康熙的兴趣与好感。凭借年兮兰过人的容貌与手段,这件事并不难做到。然而,康熙如今恰恰对年兮兰偶尔显露出的真性情格外喜欢,如此倒是为年兮兰节省了不少麻烦。
年兮兰坐起身子,只见自己身上穿着的正是康熙昨日拿给她那件天青色寝衣,身上虽然疲惫不堪,却十分清爽,显然已经清洗过了。
眼神复杂的望着康熙的平静的睡脸,决心扮演好自己角色的年兮兰缓缓低下头去,本打算在康熙的脸上印下一个温柔的吻,却不曾想竟然被康熙那张与胤禛有着五分相似的容貌刺得心中一痛。
年兮兰情不自禁的伸出右手,洁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描绘着康熙脸上的轮廓,心中的痛却是越发强烈,绵绵密密、无休无止。年兮兰微微勾起唇角,溢出一抹满含苦涩的浅笑,对于心中缠绵不休的痛楚却是十分满意。
年兮兰觉得这样的痛楚,正好可以提醒自己铭记前世的仇恨,时刻不忘自己重生一世的原因与目的。这样的痛楚越是强烈,越是绵长,效果也便更加显著。
康熙只觉得一只柔嫩的玉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嘴角勾起愉悦的弧度,伸手握住年兮兰正在他脸上作怪的小手,轻笑道:“一大清早也不肯老实,莫不是你昨晚还累得不够?”
年兮兰俏脸一红,娇嗔道:“皇上……”声音婉转动人、娇媚入骨。
康熙心中一动,原本已经平息的欲望竟然只被年兮兰这一声轻柔的呼唤而再次点燃。康熙毫不客气的翻身将年兮兰压在身下,热烈却不失缠绵的吻上了年兮兰因为惊讶而微微开启的嘴唇。
年兮兰不安的推拒着康熙,喃喃道:“皇上不要,现在已过寅时,天已经亮了……”
康熙原本也并未打算在早朝前与年兮兰缠绵,只不过打算浅尝辄止的吻一吻年兮兰,然而怀抱着年兮兰柔软香馥的娇躯,心中对她的渴望竟然越发强烈。
康熙浅笑着直起身子,伸手捏了捏年兮兰粉嫩的脸颊,半真半假的说道:“小丫头,胆子不小,竟敢教训起朕来了!也罢,朕先替你记着这笔账,等今晚再好好向你讨回来!到时候,你可不许抵赖……”
年兮兰身子一僵,被康熙这番无赖至极的话怄得不轻,竭尽全力才维持好脸上温婉得体的浅笑,颤抖着声音回答道:“妾身谨遵皇上旨意。”言语间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逗得康熙抚掌大笑,怜爱的揉了揉年兮兰顺滑的长发,“你这个倔强执拗的小丫头啊,真是朕的宝贝!”
按照规矩,年兮兰需要返回乾清宫偏殿的围房更衣,之后再乘着宫轿返回储秀宫。然而康熙却大手一挥,命芳婉将年兮兰更换的衣衫直接拿到了寝殿之中。
年兮兰愣愣的望着正欲上前为自己更衣的芳婉,不安的看了看康熙,“皇上,还是让妾身回偏殿围房更衣吧。妾身昨日留宿乾清宫,已经逾矩了。”
康熙却是轻笑起来,满不在乎的说道:“既然都已经逾矩了,那么在此更衣又有何妨?”
见年兮兰还有些犹疑不定,康熙又淡淡的说道:“如今正是乾清宫的宫人们换班打扫的时间,估计你这一路走过去,应该会遇到不少宫女和太监。”
年兮兰顿时一缩脖子,很识时务的谢恩道:“皇上的恩恤与体谅,妾身必铭记于心。”
“记在心里就好!”康熙温柔一笑,暧昧的捏了捏年兮兰细腻的小手,随后又亲手接过芳婉手中的衣衫,亲自为年兮兰更衣。
每当年兮兰红着脸想要拒绝的时候,康熙便凤眼一瞥,挑眉道:“朕的时间宝贵,你不说好好配合,还扭着身子啰嗦什么?若是误了早朝,看朕不好好收拾你!”
康熙此番无比霸道的话令年兮兰顿时没了脾气,只好放软了身子配合着康熙迅速穿好了衣衫。康熙随后又命芳婉上前为年兮兰净面梳妆。芳婉动作麻利,很快便为年兮兰梳了一个精巧俏丽的两小把头。
康熙仔细审视了年兮兰一番,见年兮兰梳妆完毕,浅粉色的旗装整整齐齐的穿在身上,才令李德全进殿为自己更衣盥洗。
与康熙一同用过早膳,年兮兰正要告退之时,却见康熙命李德全将那件天青色寝衣交给芳婉。芳婉心领神会,赶忙欣喜的接了过来。
年兮兰心中一愣,面上却故意迟疑的问道:“皇上是想将这件寝衣赐给妾身吗?可是皇上的身材高大,这件寝衣妾身穿着并不合身……”
“谁让你穿在身上来着?”康熙浅笑着瞥了年兮兰一眼,柔声道:“你只将这件寝衣好好收着便是!”
年兮兰心中震动,面上却依旧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永和宫中,德妃乌雅钰宁听说皇上竟然赐了一件贴身穿着的寝衣给年兮兰的时候,手中原本流畅的画笔狠狠一顿,顿时在宣纸上留下一个浓重的墨点,毁了一幅上好的寒梅傲雪图。
绿竹不舍的看着那副画,摇头叹道:“娘娘画得多好啊,何必为了熙贵人而烦心呢,倒是毁了一幅好画,真是可惜了!”
德妃将画团成一团,毫不留恋的仍在地上,“画毁了,还可以重新再画。皇上的恩宠若是失去了,可就很难再找回来了。皇上如今如此宠爱熙贵人,倒是有些让本宫心惊了……”
绿竹侧头思索片刻,不屑的说道:“皇上若是当真疼爱熙贵人,为何不赏赐些珍惜古玩或是名贵的珠宝首饰?那件紫貂披风虽然有些逾矩了,但是密贵人不是也曾经得到过皇上钦赐的貂皮披风么?熙贵人又不是独一无二的!何况,密贵人可是先后为皇上诞育了三位阿哥,皇上也没有赐她一个嫔位。可见,在皇上心中,像密贵人、熙贵人这些容貌姣好而位份低微的女子,也只不过是用来取乐解闷的玩物罢了,根本不值得娘娘为她们心烦!”
德妃嗤笑道:“你这个傻丫头,哪里懂得皇上的心思?”德妃摇头轻叹道:“你以为,本宫在意的是那件紫貂披风么?本宫在意的是那件皇上贴身穿着的寝衣。”
绿竹疑惑的望着德妃,不解的询问道:“不过是一件熙贵人根本用不到的衣裳罢了,娘娘何必如此在意?”
“你不懂。”德妃凝视着铜镜中那张不再年轻的面容,幽幽叹息道:“一件衣裳,一件皇上贴身穿着的寝衣,其中暗藏的分量与情谊不容小觑。更何况,皇上赏赐的对象可是年兮兰。这让本宫如何放心的下!”
德妃拧紧眉头,仔细思索半晌,喃喃低语道:“皇上本不该宠爱年氏,更不该待她如此不同的!究竟,是哪里出错了呢?”
☆、第16章 锦帕
接下来的一个月中,康熙经常招年兮兰侍寝。并且每逢翻了年兮兰的绿头牌以后,康熙皆体贴的命年兮兰前来乾清宫陪他一同用晚膳,如此年兮兰便可在乾清宫一直伴驾至夜晚,然后即可直接侍寝。康熙如此行事,倒是避开了令年兮兰无比尴尬的侍寝的规矩。
康熙每日用过晚膳以后,按照以往的习惯还要批阅一些奏折。每当这个时候,年兮兰便安静的坐在一旁做些针线刺绣。
康熙原本以为年兮兰是在准备些绣品作为送给他的礼物,然而仔细观察几日后,却发现年兮兰选择的花样或明丽鲜艳、或清秀淡雅,皆为适合女子所用的纹饰,着实令康熙郁闷无比。
如此苦撑了几日后,康熙终于忍无可忍,目光灼灼的瞪视着年兮兰,故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淡淡的询问道:“朕看你这几日一直忙着做这些绣品,可是想要送给什么人作为礼物么?”
年兮兰莞尔一笑,清澈水润的星眸坦荡的望着康熙,柔声解释道:“妾身入宫时日尚短,也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姐妹。倒是与咸福宫的密贵人颇为投缘,偏巧密贵人与妾身一样喜爱刺绣,因此时常聚在一起研讨一些刺绣的技巧。前几日密贵人送了妾身一把她亲手所绣的团扇,用的还是极为精巧的双面绣。妾身心生感激,因此便想着绣四个以不同花卉为图案的锦帕送给密贵人作为回礼。”
年兮兰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湖绿色锦帕递到康熙面前,兴致勃勃的询问道:“您看妾身的这幅碧莲图绣得还过的去吧?密贵人看了可会喜欢?”
康熙接过锦帕拿在手中仔细一看,只见这幅碧莲图构图巧妙、意境不俗,锦帕与绣线虽然算不得上好的东西,然而几样平凡至极的颜色被年兮兰信手搭配在一起,便神奇的令人觉得赏心悦目。
然而只要一想到这个不解风情的小女人竟然在自己面前全神贯注的为其他人绣着锦帕,偏巧这送礼的对象又是曾经深受自己恩宠的另一位妃嫔,却偏偏想不到绣些礼物给自己。这让康熙觉得颇有些不是滋味。
心气儿不顺的康熙充分的发挥了他毒舌的功力,将锦帕还给年兮兰,微微撇了撇嘴,淡淡的评价道:“针脚还算细密,绣工也差强人意。只是这花样太过普通了些,只绣这些个被人用烂了的图案又有什么趣儿?就这样的礼物,还值得你这般费神?你想要还礼给密贵人,还不如让宫里的绣娘准备几样像样的绣品好了!”
年兮兰被康熙的一番教训惊得一愣,耸拉着头懊恼的凝视着手中的锦帕,沮丧的叹息道:“妾身原想着亲手绣一个屏风送给皇上的,倒是妾身太过不自量力,绣工拙劣得根本入不得皇上的眼。看来,妾身还要再苦练几年,才能做出一些送得出手的绣品送给皇上作为礼物了……”
“可能,妾身真的没什么天分,根本做不好刺绣这样细致精巧的功夫。看来,妾身真该好好想想送些其他的东西给皇上作为礼物才好……”
康熙闻言瞪大了双眼,险些被怄得喷出一口老血来,觉得自己简直是没事找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