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她匆忙回头,看到姜琦端着果盘站在她身后,“……歉。”
姜琦端着的果盘水果被撞出来了一些,弄脏了她的上衣,她依然从容,不慌不忙地将果盘放置在吧台上,然后抽了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
“佟叶,你好像比以前冒失多了。”
“……”
佟叶一直视姜琦为竞争对手,所以对她的感情也比较复杂,乍一碰面,有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沈悠从水果盘里捡了块苹果,一边吃着一边看戏。
佟叶斜了好友一眼,这才对上姜琦的视线:“好久不见了。”
姜琦停止了擦拭的动作,笑道:“的确好久不见了,你已经站到需要我仰望的高度,不是说能见就能见到的。”
佟叶不说话。她的人气的确比姜琦高很多,但也仅此而已了。
“这是讽刺?”她反问。
姜琦道:“是羡慕。”
就像佟叶羡慕姜琦超高的演戏天赋一样,姜琦同样羡慕佟叶的外形优势,所以她们做不成朋友,只能做彼此珍惜的对手。
姜琦也无意将两个人的会面搞出□□味来,转移了话题:“一直没机会问你——你妈去哪儿了?”
这可不是一个值得称赞的聊天话题,佟叶身形一僵,记忆匣子打开了一个缺口,埋藏的记忆又有苏醒的征兆。
姜琦擅长捕捉别人的情绪,因此很快察觉到有异,表情变了变:“不能说?”
曾经她为了满足父亲的愿望而讨好佟叶,并为此而努力着,结果有一天,梅琳突然彻底消失在了荧屏前,她的父亲对此保持着缄默,网友也是,似乎觉得梅琳消失得合情合理,这太奇怪了。
一定是有人在背后策划了一切,她很好奇,但无缘接触到真相。好不容易见到佟叶,对方似乎并不打算她透露点什么。
“抛开我爸的好友这一身份,梅琳也算我的半个老师,我只是好奇她去了哪里?”她解释了一句。
然而,梅琳是佟叶心中见不得阳光的伤疤,对方的解释并不能打动她,她的表情突然变得冷漠,连言语都变得冷硬:“那你就问错人了,她并不是我的谁。”
姜琦感到讶异,她并不知道梅琳和佟叶之间的关系有这么糟,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心中生出了退意,打算停止自己无意间伤口撒盐的行为。
她并不打算窥探别人家里的隐私。
在一旁旁听的沈悠一脸懵bī,她知道梅琳和沈家的恩恩怨怨,但了解的并不全面。她也曾好奇梅琳和沈家的恩怨最后是以什么样的结局结束的,但在发现家里人对这件事讳莫如深之后,也就不再追问了。
时隔三年,她第一次听人提起梅琳。
现在,她有些担心佟叶了。
她将求助的目光送达到沈南那里,后者成功接收,朝这边走了过来。
“怎么了?”他问。
姜琦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大概是我的错。”
其实也不是她错了,她只是不小心提起了一个不恰当的话题,症结在于佟叶本身。
佟叶下意识地抓住了沈南的一条胳膊,qiáng颜欢笑道:“没事……我们去看龙导演那边看看。”
说着逃避到了龙冬那边。
龙冬正在组织剧组成员围读剧本,见她过来便要求她加入,她没有意见,加入了进去。
氛围渐热,佟叶似乎忘记了刚才的不快,和其他演员说说笑笑。沈南就在一旁盯着她,他的行为显然让剧组成员误会了。
有人打趣:“沈总,你没必要把人盯这么紧吧,我们又不会吃了她!”
众人哄笑,tiáo侃沈总太小气,连太太的工作时间也要占用。
佟叶跟着大家笑,周林借着分发新剧场的印本来到她身边,轻声问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佟叶摇头否认了,在沈南在场的情况下,为了避免误会,周林没有往深处挖,看了她一眼,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是的,熟悉她的人都能看出她心中藏了事儿,虽然她笑得若无其事。
期间佟叶去了趟洗手间,沈南一声不响地跟着去了,这个举动又被众人tiáo侃了一番。
两人走出包间的瞬间,沈南拉住了她,问:“要不要回家?”
佟叶拒绝了:“还有几场剧场要围读熟悉熟悉,我不能搞特殊啊。”
沈南道:“我去和龙冬商量改个时间再聚。”
佟叶一顿,叹息道:“沈南,你在担心什么?”
沈南没说她现在看起来很不好,很需要休息。
“别担心,我没事。”佟叶拍拍他的手以作安抚,然后又沉默了片刻,开头问他,“我也有点好奇……”
“什么?”
“……梅琳她怎么了?”
那年,梅琳差点害死沈南,佟叶怨着她,一次都没去探望过她,只知道她脱险了。
后来梅琳就彻底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没有一点信息传入她的耳中,连网上的讨论也很少。她知道是沈家做了什么安排,基于逃避心理,她刻意不去问,这一逃就是三年。
现在,隐伤还在,却没有当年那么qiáng烈的怨怒了。
时间真的是一剂安抚剂。
“她去了哪里?”当年她不敢问出口的,现在也能问出来了。
沈南看到她眼底的不安,抬手摸摸她的头:“你只要明白她生活得很好,不会再来打扰你就足够了。”
“这是真话?”
沈南道:“我不舍得对你说谎。”
佟叶信了。
梅琳在她人生里布下的yīn霾暂时无法彻底祛除,但她相信,未来总有一天她能够更加坦然地面对。
她相信这一天会到来。
想到这里,徘徊在她心头的yīn影稍减,她重新扬起笑容:“回去了。”
她不想再借口逃到洗手间,打算退回包间,刚转身,隔壁突然传来大sāo动。她条件反射地看过去,只听“哗啦”一声,隔壁包间的房门突然大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从门内踉跄而出,下一秒扑倒在地。
女人面朝上,头发遮住了大半脸,玻璃碎渣从乱糟糟的头发中滚落,血液淌了办张脸。
女人瘫倒在地,面sè却格外平静,她盯着天花板,深长又平淡地叹了一句: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