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陈申平根本不理会他的情绪变化,径直向一颗最高大的树架走去,就在箫剑生望向那颗枯树的时候,陈申平突然探出一掌,向前拍去,箫剑生根本没有看到陈申平如何动作,就感觉自己被一股热浪推搡出了好几丈,紧接着,那些枯树发出一连串噼噼啪啪的动静,眨眼间的功夫,几十棵枯树登时变为粉末混入沙粒间,原地只留下那最大的一株。
陈申平轻笑着将宽大的手掌搭在那棵枯树的一支根茎上,几息后才收回了手掌。
陈申平看着箫剑生吃惊的脸色说道:“根茎便如一个人的气海,只有气海丰盈,人才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如那董武,虽力大无敌,神勇无畏,然而终究是如那无根之树,最终气竭而亡。”
箫剑生虽然有些理解不了陈申平所说何意,但觉得应该对他以后修行有用,便牢牢的记下了这番话。
三天后,两人出了漫漫黄沙之地,向西而去,箫剑生脸拉的很长,似乎有种被骗的感觉,还不如他之前背着斧头砍树有意思呢。
在经过一处荒漠中的小镇时,两人停了下来。
小镇人口稀少,男女比例严重失调,满大街的男子眼睛瞪得比驴还大,似乎正在寻找哪家的女人不守妇道了,好去撩骚一把。
在黄橙橙的太阳快要落山时,陈申平催促箫剑生叩开了一农户的家门,里面走出一位头发纯白。脸上皱纹纵横的老者,老者看起来精神还不错,只是眉宇间挂着一份不易察觉的颓废。
老者叫黄泰,小镇叫下关窑子。
晚上箫剑生和陈申平留宿黄泰家,住的是东厢房,喝的是瞪眼米汤,可能是累了,箫剑生喝完米汤就摇摇晃晃的躺下睡了过去,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走风漏气的窗户里溜进来的阳光刺的他眼睛生疼。
箫剑生醒来之后并没有下地洗脸,而是盘腿坐在土炕上,眼睛朝着东方发呆。
他昨夜做了个很特别的梦,梦到那棵枯死的老树竟然长出了绿芽,绿芽又变成了一株参天大树,如蛇窜般的树根铺满了整片黄沙之地,整片沙漠眨眼间就变成了一片绿洲。
准确的说箫剑生是被那个梦吓醒的,不然他睡到日上八竿也不见得会醒。
两人出了门,箫剑生发现老者正在一用烂衣服拼凑起来的铺垫上盘腿打坐,出于感激他决定和老者辞个行,然而,他对着老者一连问了三遍老丈,老者始终没有睁眼敲他。
陈申平拍了拍箫剑生,愁眉苦脸说道:“已经死了。”
箫剑生吃惊的看着陈申平说道:“陈叔,你杀的?”
陈申平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颇无奈的说道:“可以这么说,我只是告诉他,你就算修行到百岁也休想进入合五境,结果这老哥就气绝身亡了。”
箫剑生小声说道:“刽子手啊。”
陈申平哈哈笑道:“半个,另外半个算我送他一场造化,与其看不到彼岸,不如心中没有彼岸的好。”
……
龙炎城作为西荒的都城,繁华程度完全可以媲美奉天的都城中京城,箫剑生和陈申平离开了下关窑子后临时改变计划,直奔龙炎城而去。
此行路途遥远,又没有马匹车辆可乘,按照陈申平估计,从下关窑子出发到达龙炎城起码的半月时间,这半月时间全部消耗在赶路上,着实有点枯寂,所以在陈申平的逼迫和劝导下,箫剑生开始迎来了地狱般的日子,背书,内容全部为养父箫文亲笔所写,总共八本书囊括了箫文不得志的一生。
《治于大同者论》、《诛心汤》、《醉心贴》、《草根论》、《泥炉夜话》、《观心亭》、《大同观自》和《存孝集》,八本书从不同角度展现了箫文忧国忧民之心,和对国家泣血般的失望。
按照箫剑生的说法,这些书已有几年没有背过,有的地方已经模糊不清,他需要在脑海中整理一番,所以陈申平也是尽到了长辈的心,每天只让他背诵一本。
其实,陈申平早已经把这个滑头的小子恨的牙根都痒痒了,箫剑生记忆力极其的惊人,岂能瞒得过他。
这一日,箫剑生刚刚口干舌燥的背诵完文笔犀利的《醉心贴》,正好路过一片小树林,他突然想起了那个梦境,便央求这陈申平给他解梦。
“算是个大吉大利的好梦。”
陈申平看着箫剑生越来越挺拔的身子和逐渐幽深的眸子,欣慰的笑着看向了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