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时的仆人不多,只两三个婆子,负责照看看院子里屋檐下的灯火。见她来了,那两个婆子只是淡淡的瞧了一眼,并没有好奇的多望。显见的是进退有度的。
此时夜明更深。不知为何,她心中有些惶惶。暗恼当时便应该杀了那些没用的东西,若他们得手了,她眼下也不用面临这样的窘境。
脚下如灌了铅般,她勉强深吸了一口气,敲了敲他的房门。
来开门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模样俊俏。见着她来了,小声的道:“殿下在里间呢。”
静瑶掀开帘子。往里面走去。
跨过了屏风,便见得他坐在罗汉床上。手里把玩着一把剑,月色下,那剑寒光如水。
他见着她来了,眼睛里竟比平时还要冷上三分。淡漠的眼睛瞧着她,喜怒未明。
她的心怦怦怦的直跳,几乎要跳穿胸腔,撞碎胸骨。
沈默瞧着她,她紧紧的抿着唇,侧着脸,手是紧紧的绞在自己鹅黄色的衣摆下的。双肩微缩。
他轻笑一声:“你害怕”
靖瑶小幅度的将手往自己的衣裙下摆擦了擦,抹去上面的汗。出口的话却有些结结巴巴:“不不害怕”
他修长的手将那剑转了转,红缨在空中划过一圈浅淡的弧度。突然,那把剑直指着靖瑶的喉咙。他负手而立,挺拔的站在她身前,如渊亭岳峙:“你做了什么”
靖瑶的心都要跳出喉咙了。全身都在冒着冷汗。背脊一阵阵的发凉。她虽早知自己不会长命,但没想过死得这么快。她抖着声音道:“殿下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他眉目舒展的笑开。他本就生得好看,这样一笑,冷峻硬朗的轮廓融化开,更添风情:“知道我去陕西这个消息的人,只有你和皇兄还活着。”
靖瑶知道自己就走在悬崖绝壁的细绳上,一招不慎,自己就会尸骨无存。她雪白的皮肤上一点血色也没有,那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着晶晶点点的泪珠:“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信还是没信,只是偏过头去,极讽刺的一笑。
“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想在我身上动脑筋的人下场都如何”
他的手慢慢的从剑身上抚过。如同抚摸一个受尽宠爱的情人。“春江花月夜你听过吗一刀一刀的将身上的肉割了,然后用琴弦在上面剐。一点一点的磨。琴弦会在人的身体上发出美妙的声音。”
靖瑶全身的血都停止跳动了。
她原以为她够聪明,够心狠的了。在沈默的面前,她那点小伎俩简直如同跳梁小丑一样。
她的唇干涩到有些发白。凉凉的春日夜里,她的鼻间竟渗出了汗。
就在此时,他却忽然收剑入匣,姿态潇洒。修长如玉的手指斟了一杯梅花茶,然后亲手端到了她的面前。
他的声音温柔如同皮肤上的触感,就在她的耳畔轻轻响起:“不过。我知道不是你。因为我十八年来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女人,我不相信她竟想置我于死地。”
靖瑶一动都不能动,如同被点了穴道一样。她的脸上爬满了泪水。她的心里有一头野兽,不停的呐喊着,他什么都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不然何至于有那样刀一样锐利的眼神。几乎要把她活活生剐了。
劫后余生,她全身失了力气。软软的跌坐在地上。
他突然伸出手,将她扶起,坐在罗汗床上。
那杯散着清香与热气的茶水重新递到她的面前来。珠目低垂,她抬着头,在泪眼朦胧中看着他。
他眉目一动,挑了挑下巴道;“我没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