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里,韩二牛已经把检查过后的东西,送了进去。
知道美娘要来,娄得月抓紧时间,擦了擦脸,努力把头发也梳得整理一些。
可看到美娘的时候,她还是觉得自己狼狈极了。
莫名的羞愧,让这个被县太爷训斥,都没掉一滴眼泪的女孩,瞬间落下泪来,哽咽难言。
“别哭。”美娘冷静的看着她,“听说你想让我救你,那就不许哭。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我能怎么帮你?”
娄得月咬着嘴唇,狠狠抹去眼泪,才沙哑着嗓子问,“我,我会不会连累你?”
“你再说这些废话,我就走了。”
“不!别走!美娘妹妹,我,我不想嫁给那种人……可我,我也不知道我将来能怎么办!”
娄得月到底忍不住,崩溃大哭起来。
娘家,她是回不去了。
婆家,让她回去,她宁可去死!
那她一个孤身女子,还能干什么?要以何为生?难道给美娘当丫头吗?
可美娘也还是个孩子,她家里,尤其是她那个伪善的爹,肯定不会同意的。
以上,是娄得月能想到的全部。
所以她觉得自己掉进了绝境,只是心里仍有那么一点不甘心,所以才会等。
等着美娘回来,说不定能指引她一条活路。
“你是断了手,还是瞎了眼?”等她哭了一时,宣泄了情绪,美娘才厉声质问。
“多少缺胳膊少腿的人,都活得好好的,你怎么就没出路了?只要你还肯干活,哪里就缺一口饭吃!”
犹如绝境逢生,娄得月哭声停下,颤声问,“妹妹,我……我还有活路?”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介绍你离开双河镇,去别的地方干活。可能一开始没多少钱,也吃不饱肚子。但时间长了,总会好的。”
“我去!我愿意去!我能吃苦,什么苦活累活我都愿意做!”娄得月眼睛里亮出光来,紧紧抓着栏杆,恨不得飞身出去。
闹出这么大的事,她在双河镇是没法呆了。
要是能隐姓埋名,远走他乡,对她来说,反而是新生。
“你若想走,就得把眼前的事情了结。我虽已经听说,可还要听你再说一遍。记住,不许有一字骗我!否则我再不管你。”
娄得月脸色一变,紧紧抓着栏杆。好半天,才低低开了口。
“事情,就是你听到的那样……”
她不知道,但美娘眼角的余光能看到,牢房外头,早有个身材颀长的人影。
韩彻,就在那儿。
娄得月所说,跟葛大娘她们听说的,基本没什么差别。
但当事人亲口说出时,会更加细致而全面。
因为有个好酒爱打人的爹,又见过她爹那些个酒肉朋友都是什么模样,所以娄得月才如此抗拒这桩婚事。
因为她不想落到她娘那样,麻木又憋屈的度过一生。
但她万万想不到,除了爹,连亲娘,亲生兄弟都会这么坑她!
“哪怕他们有人跟我说一句,一句也行啊。可是没有……我买肉回来的时候,他们还那么高兴。我娘夸我懂事,兄弟说将来赚了钱,也给我买花戴……哈哈,全是骗子!骗子……”
再看着美娘,方才一直对她疾言厉色的小姑娘,早已经泪流满面。
许多事,不必说得太明白。
懂的人自然会懂,不懂的人怎么都不会懂。
这种被至亲背叛,残忍伤害的痛。